第2章因生缘起——浮华转身 - 倾世倾情半生缘:张爱玲 - 朱丹红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2章因生缘起——浮华转身

第2章因生缘起——浮华转身褪色的繁华

叶落晚秋,空山细雨。洋洒人世间多少愁,望前人,寻旧路。走过山水一朝朝,一重重。在民国的雾山水影儿里,见得她一抹笑容。心已足矣。

所有繁华总是要落幕,所有记忆都将在轮回里苍老,却在岁月里积淀出了一种古旧的芳馨。

燃一炉沉香屑,在这氤氲的香雾中,我自犹念着张爱玲那一生传奇路。

几乎所有热爱文字的人都认得这个有着一副秀丽的长颈,穿着枣红色斜襟盘扣旗袍,冷着一双凤眼看人的身影,睥睨苍生,颇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作态,而她又是一副柔弱身骨,在岁月的涤荡中光华尽敛,我见犹怜。千呼万唤化作枕畔呢喃,民国遗梦。

旷古的飞絮,悠远的思念,多少爱被遗落在琉璃碎瓦间,坚守着不可一世的诺言,残喘叹息着梦境空恨。遥想那,曾几时衣袂阑珊,锦绣红颜,转眼,繁华殆尽、废墟颓然。

念往昔浮尘,叹经年旧事。古来时,多少痴恨故事,今怅惘,纵是这心智明澈的才女,也免不了俗世情缘。万般气象,仿佛都似为了掩映那样一个美丽的故事。

一座城里,装着一城说不完的故事。在岁月里,新更旧替,不管是繁华锦绣,也不管是衰败颓唐,总是不曾停歇。

七十多年前,一个大年初一,日光下,各处欢声锣鼓,红竹声声,街巷喧闹。虽是热闹,空气里却还是有些寂冷,隐约的弥散着些弹火味道,略有几分哀凉。

在法国租界区一座豪华的宅院。朱漆大门两旁,蹲着两只雄伟的石狮,巍峨坐视。宅院里的各处都透着往昔贵族式的气息,只不过色泽已不如往日华丽,气韵已旧,经些时代的风雨倒是有些古谱的调子。

一条林荫路由大门进去,直达花木丛中的欧式洋楼前,鹅卵石铺成图案的道路连接着洋楼的前后,院落寂静无声,像是沉睡了一段光年。

大年清早鞭炮声在院外的天空中脆声炸响,一串一串的鞭炮声夹杂着各色焰火,热烈地欢迎着新一年。外面越是喧闹,也就是越显得院内寂静,冷清沉郁得很,仿佛是没有了气息。

洋楼的主人,一个瘦削的老人,着身袍,斜靠在藤椅里,一手抽着大烟管,一手看着旧黄的线装书,虚弱地吟哦着混浊不清的诗句,像是叹息,又像是病语。他就是张爱玲的父亲张延重。虽然他只有三四十岁,那眼中却是耄耋老者的神情,深幽里透着寂寥。

雕刻着花鸟的旧式铜床,墙上的已略变黄的旧字画,满屋浓温的烟雾,恍如隔世前尘里遗落的老旧的梦境。

日上竿头,鞭炮渐稀,“啪啪啦啦”,一声疏似一声。

一个小女孩在梦里被惊醒,翻身一看便大哭起来的:“热闹已经过去了,没有我的份啦,哇——”

佣人们赶快抱她起来,女佣把新衣给她穿上,“小煐子不哭,快穿上新鞋出去玩。”

“穿上新鞋也赶不上了。”又是大哭起来,“繁华已经过去,穿上新鞋也赶不上了。”

嘤嘤童言,却一语点破了人世沧桑。

山河易色,风雨换颜,家族的荣光,也在岁月里淹没了。悄然地逝去,在悄然里永寂和荒凉。孩童闹语,却硬生生揭开了宿命的沦落。

小女孩名叫张煐,就是张爱玲。

张爱玲出生在上海,两岁时随家搬到天津,三岁就会背唐诗了,坐在父亲的身旁,依旧是一炉温火,满室烟香,四壁书画,那时候,小小的她摇摇晃晃地立在清朝遗老张人骏的藤椅前一板一眼地吟诵着——

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

她不知为什么父亲默默无语,黯然神伤。只在多年后方才懂得,那人世沧桑。

这个大家庭败落了,当初是何等的荣光,何等的辉煌。如今繁华已成浮烟,过了、散了,成了追不回的记忆。在她韶华初好的时候,写过这么一句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她就是如此,煮字论命,卜前生,昭后世。

张爱玲20世纪40年代初在上海崛起的时候,她的文章撼动了在战火中迷惘无措的人们。

人们惊异,在这样乱世中居然还有人花心思这样追忆这些奢华的过去,家传的首饰,出嫁时的花袄,雕花的家具,漂亮的衣料,礼节繁缚的迎来送往,男人与女人之间进进退退的感情演绎……

人们很快就明白这样的奇迹自有其出现的足够理由:张爱玲是清末著名的“清流派”代表张佩纶的孙女,前清中堂大人李鸿章的重外孙女。

李鸿章,这是一个在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身上印有一段历史的记忆。

李鸿章在朝四十余年,官至文学殿太学士,死后大清朝廷赐封谥号“李文忠公”。历史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他却始终是一个历史不能忘记的人。而她的祖父张佩纶也同样是走在历史前沿,风口浪尖的人物。

官宦世家,高门望族,繁华在一代代传承中褪色。张爱玲见证繁华辉煌、体验过衰颓的荒凉,她的家庭也掩映出了一个时代的沧桑巨变。她的心在也沧桑巨变里浮沉。

然而,就算是繁华褪色,时代变迁。她依旧是富有。因为,祖辈留给张爱玲最好的礼物,就是血统。

血统在一代又一代人里流淌,流淌出一个家族的性格,非凡是注定的命。

张爱玲在《对照记》里提到祖父母的时候,曾写道:“我没赶上看见他们,所以跟他们的关系仅只是属于彼此,一种沉默的无条件的支持,看似无用,无效,却是我最需要的。他们只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等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我爱他们。”

一种爱的骄傲,是发自肺腑的感恩。

初落尘世

人生是一场缘,遇见,是故事的开端;错过,是宿命的缺憾。完满与缺失,幸福与哀愁,铺绘出一片绚烂人生图景。而每一个细小的人生,合在一起,便凑成了最宏大的历史。

历史车轮滚滚前行,大清帝国的穷途末路,晚清贵族的华盖已在历史前进的步履中变得老灰陈旧,荣光褪成了哀伤,一地凄凉。

张爱玲的父亲张延重不幸的却沦为这个时代的悲剧人物,纵使他也想跟随时代激流,走出这个腐朽家庭的阴影,却无法摆脱祖上遗留下来的风气,背负着七零八落的贵族血统,让他在这个新旧杂陈的人生况味里进退两难。

弟弟张子静由于母亲不管父亲不问,是个在夹缝中漏下的孩子,虽然他生得秀美可爱,有着女性化的大眼睛、长睫毛和小嘴,但是性格软弱,远不像他姐姐发展得那样充沛。困恹恹的生命,俨然成了张爱玲的陪衬。

带张爱玲的何干,因为带的是个女孩子,自觉心虚,凡事都让着她。

带弟弟的女佣张干,裹着小脚,伶俐要强,一个封建时代里造就的人,在她的意识里,张子静已经成未来的户主,在她眼中张爱玲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成不了大气候。

一个腐朽的时代,蚕食了人们头脑中的公平与自由。时代给他们的心上深深地烙下了封建的印记,就算是新思想的风吹拂而过,也无法清除。

张爱玲的母亲黄逸梵是一不得不说的传奇女子。濡染了五四风潮的新思想,又留过洋。一生似流云来去自由,飘逸中带着迷幻,坚强中又些许冷漠。

在张爱玲灵的心中,母亲那么近,又那么远。母亲是给予她生命的人,世界上的本应该最亲近的人。血脉相连,原本是任何也无法隔断的亲近联系。而母亲在生活中,却并不同她亲近。她远的像一个梦境里的传奇,永远照不进张爱玲的现实生活里。

几年的海外漂泊,母亲黄逸梵终于是回来了,她与张延重做一个最后的了断,又或许是思念一双儿女,回家再续这段亲情,总之,她还是回来了。

张爱玲从来没有责怪过她的母亲,她比任何人都深刻地理解母亲的选择。

张爱玲生命中许多场“宴会”中,她总是缺席,却又无处不在。她虽然没有在母亲身上得到过多的亲昵温润的疼爱,然而,她却继承了母亲身上的倔强和叛逆。

黄逸梵以另一种方式,表达着她的爱,就是教育。在黄逸梵看来,暂时的亲昵疼爱是无用的,为孩子锻造一个美好的未来,才是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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