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失控◎
陈常刚将傅斯里早上要的资料准备好,看着手里的复印件,他由衷地为席影感觉到高兴。
终于,这份东西能彻底为席影洗刷清白,给她一个交代。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陈常知道这依旧是席影心里的一个芥蒂,如果不解决,她是放不下的。
他已经联系了cag的高层。cag已经公司内部、对外网站,发布公告书,陈述和家卫曾经的“罪行”和席影清白,并将这份签字书在网站上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公示。
他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在意,他实在找不出傅斯里这样做的理由。所以他希望席影和傅斯里能就此和好,毕竟只要两人相安无事,傅斯里就不会出现喜怒无常的情况,整个公司都会轻松得多。
所以当傅斯里上车时,陈常很积极地向傅斯里汇报了进度,讲了几句之后才察觉出傅斯里脸色的异常,马上急刹车闭了嘴,不断由后视镜看后座的人。
傅斯里一言不发,深深地看着那张签字书,似乎要将纸盯出一个洞,深呼吸着。
陈常跟傅斯里久了,脾气大概能摸出来一点,他虽然看起来怒气十足,但更多的像是难受。
人心终究不是铁打的,傅斯里是强硬,但不可能一辈子都刀枪不入,就比如现在,陈常都觉得他是在用外表把自己伪装起来,把疼痛埋起来。
他将领结松开,带着一份戾气将那份复印件揉皱,狠狠地扔到了一旁,然后靠着后座,抬手捏着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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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又痛苦的梦,怎么都睡不深也怎么都醒不来。
令人恐惧至深地梦魇抓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无论是大喊、尖叫、逃跑,在梦里都显得奢侈异常,那些可怕的东西一遍遍攻击她,将她刺得遍体鳞伤满身是血也没罢休。
她是哭着醒来的,世界像被粘合一样,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地一片,之前的一切海水倒灌一样袭入她的脑海里,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猛地坐起来,拖着身体要下床。
妈妈,你等等我.
病房里一阵躁动,有人过来扶她,有人把她按回床上,“你先别动,你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胎心还没稳定,切忌情绪浮动和下床,你要留院观察两个小时左右,现在千万别动。”
“姐我在,我在。”
听到这一声,席影鼻子一酸,快哑然的嗓子褪去了所有的防备,只留下委屈和无助,像要把所有的痛苦都抛出来一样,她叫着,“西西,西西。”
西西疯了一样地抱住她,大男孩满脸泪水,“姐我在的我在的,你别动,妈妈她还在医院,你先别动。”
席影的腹部疼得要命,彻骨的疼痛似乎要绞尽她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能量,她睁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干燥得起了皮的苍白嘴唇嗫嚅,丢了魂一样,“妈妈.”
似乎连天都变成了灰色,身体似乎被掏空了,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像一朵花,离开了水,被炽烈的太阳蒸腾去了最后几滴水分,快枯萎了。
如果没有办法保全亲人的安危,那么她一切的努力都将不再有意义,她挣扎这么久,还是无法让妈妈放慢离开的脚步。
她始终都无法接受,她突然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亲人,走得这么突然、这么着急,连一丝一毫的准备都没给她。
妈妈,你怎么忍心啊,我还没来得及尽孝心,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好像有东西活生生地凿着她的身体,她快承受不了了——她再也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人会像妈妈那样,毫无保留地爱她,毫无保留地给她世上最好的爱,再也没有了。
再也不会有人,能在她被欺骗、利用伤害之后,给她一个避风的港湾,给她最无私的温柔了。
看着这样的席影,席西心痛难当,滴血一样难受,紧紧地抱住她嚎啕大哭。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西西和肚子里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她就将手掌紧紧贴合腹部,深深地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到这个还只有两个月的小生命上。
护士进来看输液速度,看到席影醒了,护士指了指放在病床边的手机,提醒她,“对了,刚才你送来的时候,有人打你这个手机,是个姓陈的。”
听到这个姓,席影猛地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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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常有个文件要和席影交接,但打了两遍都没打通她的电话,第三遍是医院护士接的电话,简单一问,竟然得知席影在妇产科。届时傅斯里正在会上发了一通邪火,自从他早上来公司就没拿正眼瞧过人,下面人提交上来的案子全被否了,整个董事局都战战兢兢看着傅斯里的脸色,下午就是和巴泽尔公司的签约仪式,这么重量级的签约仪式,众人都很担心傅斯里的状态。
陈常出于考虑,是在下了早上的董事会之后告诉的傅斯里。
告诉他这件事时,傅斯里足足盯了他五秒,几不可见地退了一步,扶着办公桌的手一瞬间用力得狰狞发白,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陈常心底也掀起了狂潮。果然,傅斯里直接推了所有的会直奔医院,甚至连巴泽尔的面子都没能留住他,一个预计可达百亿量级的合作,放在别家公司要疯抢的合作项目,他说不签就不签了。
赶到医院时,傅斯里已经在了,他对面的医生说:“病人做了人流手术,已经走了呀。”
傅斯里似乎没听懂似的愣了一下,几秒之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俊朗到过分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到可怕的表情,好像才慢慢接收到这个信息一样。
——仿佛那是万分难以接受的信息。
他的眼神霎时间瞪紧,瞪紧的眼中浮现了严重的血丝,牙齿里溢出了血腥味儿,身体里的血隐隐暴动,似乎随时都想找个宣泄口。
他却把自己紧紧钉在了原地,最后是微微发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感觉到心脏被彻底碾碎了,万丈深渊里的寒意像鬼爪一样攀上来,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愤怒.和心慌。
她又骗了他,她又骗了他。
她不仅骗了他,还杀了他们的孩子。
她杀了他们的孩子。
这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身体里流着和他相同的血液,和他拥有着相同的基因。
他其实早就设想过如果这个孩子存在,孩子如果出生长大可能会长得像他,他甚至觉得,他们之间的孩子应该会很漂亮。
她已经恨他到这种程度,就连一个无辜的孩子她都不愿意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