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 滚烫 - 桀泽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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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沁血◎

傅斯里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上来,医生顿了顿,回头用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病人已经把胎芽交给医院门诊处理了,我们会做统一焚烧处理。”

傅斯里冷冷地丢下惊雷,“陈常,把胎芽找出来,验dna。”

医生皱起眉,“你这.不符合规定!”

傅斯里鹰隼般不容置喙的眼神落到医生头上,试图从医生眼里找到一丝破绽,好像只要他找到丁点儿不对,就会扑上来咬死人一般,“有什么问题?”

也是,这医院有一半都是他入股的,手底下一个小小的医生有什么资格跟他叫板?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医生面色淡然,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他算是医院里一把老手了,镇定的胆量都是从一次次急诊中操练出来的,饶是这样,在面对傅斯里时依旧心脏疯狂打鼓,手心早已汗湿一片,心中暗暗叫惨,要骗过这样的人,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陈常只有照做,迅速调查了所有的监控、为傅斯里安排dna亲子鉴定,并把原本要三周才出dna报告时间压缩到紧急的24小时。

所有一切的时间、数据、手术协议都对的上,协议上是席影的笔迹,进出手术室的时间也完全对得上。

所谓的胎芽,其实还是一滩血水,甚至都还没成型,只是小小的一个孕囊。它的外部被薄薄的绒毛包裹着,在容器中微微漂浮着。

通常做人流的母亲不会把胎芽带走,而是直接交给医院处理。

那一团已经被取样的血水,被潦草地装在一个透明容器内,完全没有形状,只是一些小小的团块。

当这份血水被拿出来的时候,傅斯里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至极,面容铁青、双目圆睁,像是被那玻璃容器吸住了,一瞬不瞬地死盯着,好像看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物。

那份容器里的东西,仿佛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着血脉的牵引,让他的指尖微微颤唞。

陈常担心傅斯里的反应,低声在他耳侧提醒,“傅先生,冷静。”

他虽这么说,但陈常的诧异完全不少,他完全没料到席影在上次的孕检中竟然能骗过傅斯里。

他完全无法理解席影的心路历程,究竟是什么让她不惜花那么大的功夫隐瞒怀孕的事情,却又在今天把孩子流掉,仿佛是在挥洒着报复的怨气。

傅斯里捏起拳,就这么看着医护人员进行操作,没有一步靠近,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那一片血水,脸色铁青,已经能看出他浑身的力量都已经濒临爆发、到达颤唞的地步——他忍得很幸苦。

他伸了伸手,但还没有碰到容器,就重重地抓住了急诊室的桌沿,沉重地呼吸着,胸膛抽搐般大喘气。他低头压抑着,颊边肌肉微微抽[dong],额头泛起的青筋却丝毫未消,连带着沁出不少汗珠,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陈常脸色凝重地上前摁住傅斯里的手臂,“傅先生,你先坐会儿,我去帮你开点药。”

陈常面色微变,判断出傅斯里大概是焦虑症犯了。所谓焦虑障碍会在特定的情况下产生出现强烈的忧惧,如果情况特殊,那么患者的焦虑障碍几分钟之内就能出现峰值甚至爆发,这种症状极难治愈,只能靠药物和自我调解舒缓。

这么多年了,陈常也只是听说霍云凌曾经给他治疗过焦虑症,这是第一次直接见到他发作时的样子。

谁都没有料到,傅斯里竟然突然低吼一声,甩开陈常,竟赤手空拳如同濒死的野兽往医护室的墙壁上狠狠地抡了几圈。

焦虑症带来的心悸和窒息感让他燥怒异常,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难受,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内心那种几乎被掏空一块的失控感,让他恐慌、震怒。

傅斯里的手上很快出现了狰狞的血迹,血迹顺着坚实的骨节流了满手,医护室里有人七手八脚地上来拦,他却像听不见一样,一拳一拳地捶到坚硬的墙壁上,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愤怒。

“傅先生,你冷静下。”

“傅先生”

他浑身颓然,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席影。”

这两个字,跟沁了血一样,浸着千般的恨,万般的痛。陈常用尽全力拉住傅斯里,觉得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极度不正常,甚至怀疑再继续下去会崩溃。

“给我找到她。”傅斯里突然深吸一口气,抬起通红的眼睛,“把她给我找出来!”

陈常吩咐了下去,席影的电话早就已经打不通了,他找了人去查席影的动向。

没一会儿就有电话进来,陈常脸色微变,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把沉重的消息告诉了傅斯里,“席助理的母亲,在两个小时前去世了。”

在这几十分钟内,傅斯里连动都没动,只是一味地看着容器里的孕囊,就这么看着,不碰也不许别人碰,仿佛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消息让傅斯里猛然抬起眼,他有片刻的失神,嘴角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仿佛听到了什么平地惊雷。

傅斯里烧得通红双眼紧紧瞪着陈常,双颊的牙齿咬到连额角的青筋都凸起,充满怨愤的眼里突然浮上一丝微弱的痛苦。

陈常心惊胆战地看着傅斯里,甚至忍不住上去扶了他一下。

这个男人虽然站如山松,但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陈常突然觉得,这个被包裹在“商业巨贾”身份之下的男人,不过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罢了。

所有的恨,好像一夕之间如山崩塌。

这两个小时以来,汹涌的情绪带来极度了极度的窒息,把他整个身体的感官都压紧了。狂如怒涛的血在他的身体内奔走、嘶吼,迫不及待想把他的神经撕出一个口子,割断他所有的思绪。他在心底发誓,如果让他抓到席影,他一定会会让她付出流掉孩子的代价,他会让让她后悔杀死这个他们共同的孩子,这些想法凝成可怕的恨,变成偏执的刀,亟待着突破口。

但即便是如此浓烈的愤怒也无法掩盖之下的恐慌。

内心的绞痛让他开始意识到——她的母亲死了,至亲死亡是种怎么样的痛苦,他再清楚不过。

他甚至无法去想,席影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打掉这个孩子的。

他忍不住想到席影早上的表情,好像整个人都破碎了,再也沾合不起了,他已经成功亲手把她推得远远的。

由心底窜上来的痛意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后悔了,他竟然后悔了。

悔意如同钝钟,将他的世界震得天摇地动、痛苦万分。

她打掉那个孩子的时候,她在想什么?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会给她带来怎么样的痛。

他想象不到,被失去至亲之痛和阴谋环绕究竟是怎样的痛楚,她的身体会不会垮了?

但是只要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身体里浮起某样东西被撕裂的疼痛,疼得快喘不上气,就连对她私自打掉属于他们的孩子的愤怒都失色了。

他明明已经花了这么多年去消除骨子里对她的那份感情,难道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吗。

他处理了这么多危机,见过这么多尔虞我诈、经历过那么多龙潭虎穴,从来没有一件事像她一样让他觉得束手无策,毫无下手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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