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抗战
临近仲夏,中日即将开战的风声越来越紧,玄洋社也变成了烫手山芋,在上海人人喊打起来。 山田摆出的酒宴,也只有一人敢来喝。
山田笑着将酒杯推向对面:“黑桃j,我们也算老朋友了,你们a公司鬼得很啊,一直只派你和我们单线联系,我多次想拜会你的上峰们——那些坐在要害位置上的大人物,一直未能如愿啊!而且,现在跟你们打交道越来越难了。”
蒙面人有些无奈:“不瞒您说,眼看着你们的脚越迈越大,公司内部已经禁止和你们日本人的一切违法买卖。”
山田笑容依旧:“这么说,你与我们交往纯属个人行为喽?”
蒙面人点点头:“纯属个人行为,因为跟你们合作实在是财源广进,我上司舍不得。”
山田为他布菜:“我想要几张特别搜查令,这个,一定会让你发财更加的!”
蒙面人犹豫片刻:“几张不可能,最多一张,空白的,你需要的时候可以填上日期。”
“没问题,一张足矣!”山田大笑,蒙面人赔笑道:“为日本人做这件事,被人知道是要掉脑袋的……”
躲在和室外的张文锦紧紧握住拳头:这个人究竟是谁……
蒙面人刚刚拐过街角,空中遽然飞来一把峨眉刺,正扎入他的眉心。
正在跟踪蒙面人的张文锦吓住,赶紧缩回身体。
从房上跳下另一个蒙面人,迅速从尸身上拔出峨眉刺揣回腰间:“出卖国家,该死!”
行刺者很快离开,张文锦见四下无人,悄悄摸到尸身前掀起面罩,死者赫然是特工总部行动科科长曹蔚然。
张文锦不由得冷笑:“原来你就是a公司的黑桃j,那到底是谁干掉了你呢?我看八成是a公司想收手的上峰吧?这伤口是峨眉刺所伤?好眼熟的暗器……”
于子谦将一个包裹递到白淑琴手中,里面居然是上海少见的新鲜荔枝。白淑琴露出淡淡喜悦,故意逗弄他:“好稀罕的东西,又是四川老家带过来的吧?是督察长送给社长的吗?”
于子谦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这是四川剑南一起学武的兄弟路过上海顺便捎给我的。天热,别搁坏了。”
白淑琴赧然一笑:“谢谢你。”
于子谦深思熟虑后开口:“请转告你家社长,以后注意检点自己的行为,不要有绯闻和丑闻,也不要让贺督察长觉得没面子。”
白淑琴的脸当即冷下来:“于子谦,这个好像不是你的身份应该关心的!”
于子谦依旧很执着:“你也知道,督察长执有锦荣的股权,难道徐社长希望有人公开以股东的身份发难吗?”
白淑琴反唇相讥:“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贺督察长的鹰犬,想不到现在又多了一个功能:鹦鹉——鹦鹉学舌!”
于子谦嘴上有些木讷,脸色铁青:“我不像你伶牙俐齿,不过,淑琴,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白淑琴哼了一声:“我们社长如果连一只鹦鹉的话都要当真,就别在上海滩混了!”
她捧着荔枝袅袅婷婷走上楼。临进门回头白了于子谦一眼,见他站得笔挺,一脸专注地目送自己,脸上不由得轻轻浮过一丝少女般的羞涩笑意。
白淑琴走进办公室,正遇上徐娜向徐慧告状:“妈咪,莲心研发什么新药、搞什么义诊也就算了,用得着处处争第一、争领先吗?不但在国内广交名医,还拼命购买国外专利,维他命、磺胺,什么新、什么贵就买什么!锦荣的流动资金快被她榨干了!知道的说是张莲心敛财成性、不择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妈咪你贪婪无度,要用防疫药品大发国难财呢!”
徐慧并不赞同徐娜的话:“做大事业,只有远远甩开竞争对手才能获取最大利润,莲心的做法是激进了些,但只要她有本事募集到足够资金,也未尝不可。”
白淑琴适时地上前禀告:“社长,莲心刚才来汇报过,通过社会募集的资金已经基本到位,还有一个小缺口,她今天下午会去拍卖会凑一凑。”
徐娜皱眉:“拍卖会?她那个家底,有什么可以拍卖的?除非是……不可能,除非她想再伤害贺天一次!”
拍卖会上,众多上海名媛佳丽竞相穿着最漂亮的礼服、戴着最名贵的珠宝出席活动,每个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展示虚无的“慈善”之心。
主持高亢的声音在会场里回荡:“上海名媛拍卖会借锦荣的会场隆重开幕!今天莅临现场的女嘉宾都可以将自己带来的珠宝进行拍卖,所得款项将会被用于研制抗战药品,此药品可以由投标最多的女性冠名,让您的善行和您的名字一起流传大江南北!”
“啊,听上去好棒啊!我也要和委员长夫人一样把名字刻在抗战药品箱上!”众多名媛淑女纷纷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珠宝向上献。
莲心接住一款珠宝展示给众人:“好,黄夫人这串翡翠项链要价多少?”
“三万块。”
莲心笑着建议:“这么好的上等翡翠怎么可以只值三万块?这翡翠切割圆润呈现水滴状,凭我的拙眼所见必定比三十六水、七十二豆、一百零八蓝强上百倍万倍,我建议至少要募捐五万块!”
“这么好?那我要!”
“您出多少?五万两千块,好……五万四千块……五万八千块……六万块!这条翡翠项链归陈太太所有!”莲心为竞相出价的女士们敲下拍卖槌。
美馨挽着贺天走进会场,贺天远远见到莲心,神情一滞:“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贺美馨瞪了一眼台上的莲心:“怕什么,逃婚是她丢人又不是你,这个拍卖会你一定要参加,咱俩要帮爹地拍个漂亮的项链送给妈咪做结婚礼物,省得她整天埋怨爹地不关心她。”
贺天无奈地在台下站定:“好吧,我确实答应过父亲,要多关心母亲。”
莲心拿着项链准备戴在陈太太脖子上时,脚步有些发虚,眼前一黑险些摔到台下。幸好贺天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将她搀扶住:“莲心,你病了,应该去休息。”
莲心推开贺天:“不行,还有八万元的资金缺口,我不能功亏一篑!”
贺天在莲心背后沉沉开口:“如果只是为了生产防治细菌战的新药,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如果是为了爬上女强人的权力顶峰,你做得还远远不够,因为那是一条不归路!”
莲心背对着贺天强忍住眼泪:“我没有退路,也不能有同行者,贺天,不要再陪着我在这条路上煎熬,离开我好不好?”
贺天拽住莲心的胳膊:“我没有以仰慕者的身份在看你,即便我们是陌生人,我也要奉劝一句——金钱欲和权力欲都是瘟疫,你不要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
莲心挣扎着从贺天怀里起身,风情万种地走到主持台上:“诸位,我这里还有一枚戒指,它曾经代表了一位男士的真心真意,但今天,我要将它拍卖了,价高者得!”
莲心举起祖母绿戒指,示意所有人看过来,贺天面如死灰地看着莲心。
刚刚赶到现场的徐娜一下子冲了上来,从莲心手上将戒指抢回:“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的家传珠宝,他当作结婚礼物给了你,你有权处置这枚戒指,可你没有权利践踏他的尊严!你要多少钱,我倾家荡产也要买下它!”
莲心僵硬地举起拍卖槌:“徐娜小姐,八万元,这枚戒指归你了。”
“好!”
“不!我出十万!”贺天缓缓走上台,站在莲心面前,“这个戒指必须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