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梦魇的梦魇

悼亡者的梦魇是什么呢？薛无疆曾想过，悼亡者的梦魇或许是层层的厚重的迷茫梦境，可直到他进入悼亡者的梦魇才发觉，悼亡者的梦魇竟然是一片冰冷冷的海水。

入侵悼亡者的梦魇也是薛无疆刚刚想起的法子，在悼亡者的阴影触须接触到他头顶的一刹那，他的所有记忆都向悼亡者无条件的敞开，但作为代价，悼亡者的记忆也都完完全全展现在他前面。

好在薛无疆的内心足够强大，对悼亡者展开的反噬也毫无征兆。

悼亡者本以为自己成功了，措不及防之下着了薛无疆的道，也实在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对薛无疆来说，入侵其他人的梦境其实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更别说，这梦境的主人还是一位曾经的神明。

像是在重明和朱玉胧梦境里一般，薛无疆出现在悼亡者的身边。

不知道多深的大海里，周围几乎看不到一点光，海下寂静无声，海水也冰冷极了，薛无疆看不到任何生命的影子。

他四下查看，才看到身边不远处，海沟峭壁上坐落着的一座小小神祠。

神祠只有他膝盖那么高，他隐了身，靠近了去看，发现那神祠里刻着一只小小的人鱼。

这是鲛人的神祠。

也许是因为鲛人族雕刻技术不成熟的原因，神祠里的人鱼丑极了，即便分不清男女，以秀美著称的鲛人也不该这么丑才对。

这座神祠是有鲛人来祭拜的，因为薛无疆能看得到神祠内散发出的点点神光，那是信仰凝聚所致。

想必，这就是悼亡者的最初形态了。

薛无疆思考片刻，就在神祠旁峭壁上的某处凸起的岩石上盘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神祠的变化。

茫茫深海没有边际，闭眼是一片黑暗，睁眼也只能看到茫然的深蓝色孤寂，毫无声音的深海逼的人发疯，薛无疆心想，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十万年的镇压，也必然承受不住深海之下的孤寂。

一天，两天，十天……

薛无疆就这么坐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看到深海之下除他之外的活物。

那是一只小小的鲛人，看不出是雄是雌。

鲛人一向貌美。

小小的鲛人来到神祠前，从珍珠丝编成的挎包里拿出一颗会发光的青石，放在神祠中丑丑的人鱼头顶。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海潮涌动的声音，薛无疆才发觉，小小的鲛人在对神祠说话。

薛无疆大概能听懂一些。

“神明大人啊，我找不到更大的神石了，蓝桑令和云母令一直在争夺神石盘踞之地，深海中的神明都没了供奉，我在漆黑的深夜找到一块神石，如今献祭给你。”

小小鲛人对着丝毫没有意识的神祠，悄悄的诉说着自己的内心。

“神明大人啊，我将神石供奉于你，想让你帮我完成小小的愿望。”

“我的主母，蓝桑令的大头人，她因世代的仇恨而与云母令争夺神石盘踞之地，我想求你在争斗中保护她的安全。”

“神明大人啊，请满足我卑微的愿望吧，我会一直把神石带给你，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小小鲛人亲吻了神祠中丑陋鱼人的脸颊，然后缓缓游走了。

整个世界再次沦为孤寂。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薛无疆看到神祠中亮起了一道微光。

是那块“神石”！

他来到神祠前，看着那块发出了微光的青石渐渐融入神祠之中。

薛无疆能看得到，青石只是一块普通的冰属性灵石而已，发出微光的并不是青石中的冰属性灵气，而是青石上附着的愿望。

愿望，也是愿力。

小小鲛人的愿望成为了神祠的愿力，神祠因此有了神性。

但深海依然是那个庞大漫无边际的深海，神祠中的丑陋鱼人也依旧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也许是因为悼亡者梦境太过完整的原因，这里时间流动的相当缓慢。

好在薛无疆的耐心足够好，就这么盘坐着等了下去。

小小的鲛人半个月来一次，坚持着给神祠供奉青石。

实在是个有毅力的小家伙。

薛无疆有些感叹，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毅力，强大的愿力才能出现。

他盘膝打坐，只有小小鲛人每半个月来的时候才睁开眼睛，耳边听着它对神祠的诉说。

“神明大人，蓝桑令和云母令的争斗平息了一些，是您在帮助我吗？”

“神明大人，主母大人知道了我在偷青石，可她什么都没说，她默认了我的做法，我好开心。”

“神明大人，我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美好的梦，我梦到蓝桑令迁移到了沉沙镜边上，我们和渔民们和睦相处，白天帮他们打渔，晚上就一起围着篝火歌唱。”

“神明大人，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主母大人告诉我，人族都是奸诈的，他们只想把我们捉了去，把我们养在很大的水池里，听我们唱歌……他们只想鞭挞我们，让我们的眼泪化作珍珠，变成他们的财富。”

“神明大人，这都是真的吗？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啊……”

薛无疆很快就发现，它是她——小鲛人是个女孩子。

她一次又一次的带来青石，神祠的神性也不断增加，她把神祠中的丑陋鱼人当做神明来看待，那鱼人就真的有了神性。

她有很大的毅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