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孤身
梦境里,薛无疆变回了那个整日与人争强斗狠的小混混。他竟是在体验自己的梦境!
修为不在,《作画》秘法自然不能施展,薛无疆只能无助的向小巷尽头奔跑,他知道,只要跑出这条巷子,巷外就是巡逻的卫兵,疯狼帮不敢在大街上作乱。
身后不断传来惨叫声,那是被砍倒的同伴。
可薛无疆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个半大少年,追杀他的疯狼帮打手全是成年人,他们拿着刀,可薛无疆的手里只有比手掌稍长的匕首。
跑快点,再快一点,慢了就要被砍伤,被砍伤就要死。
薛无疆狼狈的窜出小巷,一头扎在了横街的地板上,左脸脸颊在青石板上蹭的一片血肉模糊。
路过的行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巷里几乎要追出来的疯狼帮,没人敢扶他起来。
疯狼帮的人差点追了出来,他们看到了街上巡防的卫兵,才示威一般冲薛无疆挥了挥刀子,散了开去。
薛无疆爬起来,等疯狼帮的人没了影,再次进入小巷。
他想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兄弟。
薛无疆脑海里满是绝望,这绝望并不是他刚刚生出的情绪,绝望来自十万年前的那个下午,来自眼前这条满是血腥的小巷。
他从没想过,这段记忆竟然如此清晰,清晰到他能获得每一分一毫的绝望。
薛无疆发现了一个记不起名字的兄弟,那兄弟的小腹被戳了个对穿,但好在还吊着一口气,他撕下衣服把兄弟的整个腹部缠起来,直到血液好歹没有流的太快,他才搀扶着兄弟,朝他的应急藏身处走去。
这一刻,薛无疆甚至忘记了这是自己的梦境。
藏身处不是什么隐蔽的客栈或是密道。
藏身处只是破旧城隍庙里一处不太肮脏的狗洞。
薛无疆把兄弟放在狗洞里,熟练的捧起荒草盖住狗洞的洞口,大概留了一丈大小的地方,能够让兄弟躺在枯草上。
兄弟的表情依然痛苦,可薛无疆救不了他,疯狼帮控制着城中的药材铺,只要去找郎中,必定要被疯狼帮发现。
薛无疆问兄弟:“他们为什么要杀掉我们呢?我们只是一群对他们没威胁的孩子而已,一群孩子组件的帮派能有什么威胁?”
或许是因为太疼了,兄弟没说话,脸上依然是那副痛苦的表情,身体上也有轻微的颤抖。
薛无疆以为他太冷了,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兄弟身上,把最柔软的枯草塞满衣服的缝隙,想要以此来维持兄弟身上的温度。
兄弟不说话,薛无疆只能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
“疯狼帮容不下我们这样小帮派的存在,看见人就想打想杀,要不怎么叫疯狼帮呢?”
他骂了句娘,就感觉一阵寒风吹来。
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他抬起头,透过城隍庙屋顶的破洞看向已经接近傍晚的天空。
大片大片的乌云越来越低。
好像是要下雨了。
——
雨滴很快落了下来,薛无疆骂骂咧咧的举起破布遮住受伤了的兄弟,他怕兄弟冷,就拿着根树枝把破布撑起来,盖在兄弟身上。
薛无疆心里抱怨,兄弟啊,快好起来吧,不过是被捅了一刀,睡一晚上就能好了吧?
薛无疆的身体向来比别人要好一些,只要不是致命伤,即便被捅穿了身体,睡一晚上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可为什么,兄弟的脸怎么越来越苍白了?
薛无疆摸了摸他的手,感觉他的手也凉的吓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能力让兄弟暖和起来,只能手足无措的蹲在一旁,任凭冰冷的雨滴淋在自己的光膀子上。
薛无疆不明白,兄弟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醒呢?
他快要死了吗?
薛无疆心中升起一种极大的恐慌,他开始跟兄弟说话,说他那不怎么丰富的阅历,说他听说过的那些关于无主之地的传说。
他就这么在兄弟身边守了一夜。
守了一夜,也说了一夜。
直到黎明乍现,天光微明,薛无疆才意识到,原来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兄弟依然没有醒过来。
薛无疆终于意识到,兄弟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用树枝在狗洞里挖了个坑,把兄弟埋进坑里,盖上土,当做兄弟的坟。
他在坟头竖了根树枝。
薛无疆知道,他应该在树枝上写些什么的,忠孝仁义谁谁谁,落款谁谁谁。
可惜他不识字,自然也写不出来。
他手足无措,只能在兄弟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当做赔罪,然后盖上了狗洞入口,逃一般的离开了城隍庙。
狗洞里埋了人,薛无疆就没办法再把狗洞当做藏身地了。
薛无疆浑浑噩噩的在城里游荡了一天,一天没吃饭,饿的不行,但他没钱,也没胆子去抢钱,只能在某个后巷找到个空箩筐,跳进箩筐睡了起来。
梦境在睡梦开始之时支离破碎。
薛无疆再次回到了噩梦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