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拼命
再次醒来,耳边有寒风吹过,空气依旧是那般冰寒。薛无疆睁开眼,就看到娄金坐在床边的背影。
“你是谁?”
娄金问道。
薛无疆双眼空洞,机械的回答:
“薛无疆。”
娄金搅尽脑汁也没想到“薛无疆”这个名字属于谁,于是就更加疑惑了。
“薛无疆……是谁?”
历史被封存起来了,三界内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的大魔是谁。
薛无疆感觉到一股困倦的感觉,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声音也只是低微响起:
“薛无疆是一个不起眼的卒子,侥幸得了厉害的功法,做了些没脑子的事。”
“好在他运气不错,有一群可以出生入死的兄弟,兄弟们忠义,帮他摆平了许多事。”
“只可惜他虽然厉害,但做事依旧只凭一腔热血,不带一点脑子,他看不惯天上天下的那些个规矩,就想着凭自己的一双手,再加上一群兄弟,再开辟一片天地,那天地里再也不会有人受欺负,不会有人被饿死,不会有流民,庄稼够吃,即便来了风雨,也有房屋可以抵挡……”
薛无疆越说越迷糊,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又睡了过去。
薛无疆只是在想,当年的一切都完了,兄弟们都死了,只有我苟活着,可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高烧不退,这是一种很稀奇的现象,修士断然不会发烧的,薛无疆半条腿踏入登天道,便等同于修士。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是陷入业障而已。
业障从哪来的呢?
也许是当年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亡魂前来索命吧?
娄金也不说话,就在他旁边默默守着。
不知过了几个日升日落,薛无疆终于醒了过来。
业障依然在。
“当年我师父刚收我入门的时候,问我,我们这一门是要出去跟人拼命的,你怕死吗?”
娄金没看薛无疆,他坐在床边,两只手来回搓着,像极了秋收时田边的老农。
薛无疆没说话,娄金就自言自语。
“我说我不怕。”
“然后我问我师父,我们这一门拼命是为了什么呢?”
他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笑容。
“我师父告诉我,我们这一门拼命,是为了让像你张叔这样的一家吃上谷子。”
“我没入门之前,是张叔收养我的,我当时跟着流民潮,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饿倒在了路边,张叔看到了,就喂了我一口糜子。”
“糜子不好吃,又涩又苦又干,我拼了命才咽下去。”
“这口糜子救我了一条命。”
“师父说:我们去拼命,你张叔就不用去卖了你最喜欢的大丫头,昨天他卖了二丫头,换了一斤糜子,可一斤糜子也只够张叔一家吃两天的,三天过了,你张叔还得卖孩子。”
薛无疆抱着头不想听,可娄金似乎陷入了回忆里,不可自拔。
“我当时说,好,那我去拼命。”
“这个时候,可我依然不知道屠神道要做什么,后来我多次师父:我们拼命是要做什么呢?”
“师父带着我,驾着云,把流民潮沿途城市的官杀了个干净,开了粮仓,放粮。”
“师父告诉我:那些官有些是贪官,有些也是好官,但让人饿肚子就是不对,城外易子而食,城内纸醉金迷,这是不对的,官家的命是命,贱民的命就不是命?还非得加个贱字?”
“师父带着我,一路杀一路砍,师父杀的人多了,什么妖灵啊、神仙啊、鬼怪啊什么的都蹦出来了,师父不管,只凭手中一把剑讲道理。”
“师父的对手越来越强大,他们很害怕师父,说师父是什么上古魔道出世,派了很多人来围剿师父,先是地上来人,最后天上也来人。”
“师父看到天上来人了,就很开心,他告诉我,那些不是人,是神,我们要杀的就是那些神,他们制定了天地间的规则,享受人对他们的信仰,却认为人间的灾害都是天理伦常,他们还给人间的灾祸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三灾五常’。”
“生命都是平等的,为什么神能拥有无限的寿命,享受天地间的一切呢?”
“这样不公平。”
“而且据我屠神道记载,神明享受的无限寿命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同为生命,为什么人的命那么短呢?为什么福寿如此少呢?是不是被谁偷去了……”
娄金没有把这骇人听闻的猜测说下去,只是接上刚才的话头。
“那时候,天上降下的火已经烧下来了,漫天都是紫色和金色的火,师父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不要害怕,怕没什么用,死了也没什么用,如果就这么死了,世间便依然是这副模样,该饿死的还是饿死,该卖儿的还是卖儿,你想让你张叔一家吃上饱饭不?”
“我说:想。”
“师父再次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想就对了,这把剑给你,你什么时候将这把剑玩透了,就能去屠神了,”
“师父告诉我,我是屠神道第十六代传人。”
“师父告诉我,他叫奎木,我就叫娄金,我想着娄金这个名字不错,总比之前一直被人叫的二狗好听。”
“师父去天上之前,我问师父,如果屠了神,像张叔那样的流民就能有饭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