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萧成熙的卑微
第151章萧成熙的卑微
说与不说?这真是一个问题。谢晚晴坐在窗前,兀自端杯,轻抿一口茶,眉头微蹙。心内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萧成熙在城楼上的所闻?
若说与他听,他势必会问她许多,比如,她为何懂得红日国的语言。并且她是谢朝英的女儿,说与他听,心里总有郁结乌青。可是不说……她心里又忐忑不安。她深知这是天下局势的一个节点,谁掌握住谁就尽得先机。而萧成熙是她认为的能让萧月国强大起来的人。
就在这犹豫之间,萧成熙已沐浴完,换一身淡青袍子走出来,在软塌上一坐,神色颇轻柔,略带笑意,他端杯向谢晚晴晃晃道:“你倒是将这茶叶的精髓泡出来了。”说着,轻抿一口,啧啧称奇。
“熙王也懂这茶?”谢晚晴跪过去倒茶,漫不经心地问。暗自腹诽:先前羽翎还说这是新品种,还没命名,还问她:“用你的‘晴’字命名为‘晴空’可好?”可现在看来,萧成熙这厮像是早喝过似的。不过也是,萧成熙之前一直在林州,羽家怕是他的人,这新东西倒该是让这些皇亲国戚先品的。
萧成熙一愣,接过谢晚晴手中的茶杯,咳嗽几声,轻抿一口,这才缓悠悠地说:“这不就是碧影么?”
谢晚晴不语,原来这厮是认错的,羽翎不曾欺她。
她有些困,跪在那里,身子软绵绵的,可自己也不知萧成熙何时才尽兴。于是她只低头烧水、摆弄茶具,一言不发,兀自思考着那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
萧成熙也没说话,看着她,觉得很放松,却又觉得心里一片荒芜,看不到来路。
两个人就这样再度沉默。
也不知过多久,茶喝得淡了,五子棋也教得他差不多了,偶尔还能听到渺远的鸡鸣,谢晚晴也困得不得了,可萧成熙似乎还兴致勃勃。
恍然听得窗外有人低声道:“启禀熙王,一切安排妥当。”
谢晚晴被这声响一吓,倒是清醒不少,“唰”地站起身,紧盯着萧成熙。
他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对屋外的人说:“马上动身,就说太后与皇后重病,务必将之请回。”
“是。”屋外的人声音低沉,听不出年龄,尔后便是一阵沙沙声。
谢晚晴没有问,略略一猜,就知晓萧成熙这是要对付越王和安北王,将之请回,马家一出兵就是乱臣贼子。
在凤仪宫,她就猜到韩淑妃对太后之死密而不发的同时,萧成熙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越王和安北王,这二人是他问鼎帝位极大的阻碍。
只是,她没想到萧成熙的速度如此之快。她认真地看着萧成熙,那样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的神色之下,到底隐藏着多少的冷厉与杀伐决断的谋略?
谢晚晴越看越觉得背脊发凉。昔年石磊只是板着脸扮酷,她一眼就可看清那家伙的喜怒哀乐,可今日的萧成熙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让谢晚晴觉得强大。
有一种逼迫人不得不仰视的气势,却又尽在内里。
谢晚晴看着萧成熙,眼眸渐渐迷茫,眸光在孤灯里竟显出水波潋滟的美丽。
萧成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一抬手,宽袖如蝴蝶拂过,带起灯影摇曳。
“想问就问吧。”萧成熙端着杯,唇沿着杯边缘轻触,显出莫大的诱惑,语气如晨雾缭绕。一副别样的风流图景,充满诱惑,倒是让现代那些涂脂抹粉或故作肌肉男的明星模特都黯然失色。
谢晚晴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来,赶忙别开脸不看他,有些慌乱地说:“熙王运筹帷幄,胸中自有丘壑,岂是我这等愚笨女子所能理解。”
“哼。在我面前装,有意义么?”萧成熙白她一眼,斜靠在软榻枕上。
谢晚晴垂目立在那里,不接话,只是看着窗外微微泛出鱼肚色的天空,轻声问:“这天最近很反常,晴雨难测,你可准备好了?”
萧成熙不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很是轻描淡写的,尔后语气陡然变得很郑重其事,他说:“本王只问你一句,你要老实回答我。”
谢晚晴转过身,萧成熙已正襟危坐在软榻上,他看着她,眸光深邃,神色逐渐深沉,然后他一字一顿地问:“晴雨难测,胜负难分,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这句话在各大烂俗言情小说里是绝对的变相表白。谢晚晴唇边露出一抹嘲笑。如果她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或许会将就此乱了方寸,情根深种。
可她混迹职场,工于算计;看了无数言情小说,尔后,唇角上扬,笑这人间苍凉。
她的心之外,早已包裹着厚厚的防护,不是生死相依的泅渡或对方毫无保留的付出,抑或击中她软肋的举动与话语,怕是她的心便从不会漏出一丝的破绽。
所以,她听到这句问话,心里微动,尔后就是浮上一抹嘲笑。
“你笑什么?”萧成熙一直等着她的回答,可从她清冷的脸上看到的却是嘲讽,他本来平和的心再度抓狂,不由得语气凶横地问。
谢晚晴气定神闲地理理衣襟,不温不火地说:“熙王何必动气。颖华乃小女子,无足轻重,你又何必高看我。”
萧成熙眸光一暗,眉头一蹙,一下子掠过来,捏着谢晚晴的下巴,沉声道:“说,你的决定。”
谢晚晴一巴掌拍他的手,指间夹着针,他的手一抽痛略略一松。谢晚晴趁势后退,对着他粲然笑道:“我的决定,你倒可以回去问淑妃娘娘。”
萧成熙狐疑地看着她,蓦然又是脸色一沉,再次伸手捏住谢晚晴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别以为谢家救得了你。他们在宫里有多少眼线,全在本王手中。”
谢晚晴还是波澜不惊的神色,眼波如水,与之对视,努力说出一句:“恭喜熙王。”
萧成熙手力道重一些,眉头拧作一团,沙哑着嗓子,说:“谢晚晴,我再问你一次,你站在我身边,可好?”
谢晚晴颓然闭上眼不看他。若说这语句与这张脸对她没有蛊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闭上眼。
她虽为女子,却向来是说到做到。所以,从不轻易给予承诺。她怕一出口,以后就失了自由,便真的是生死相依,都跟在他身边。
“说。”他语气逐渐冷冽。像年少时,柳河岸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般让人心痛。
谢晚晴摇摇头,轻声说:“熙王,我只能答应你,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此话一出,他捏住下巴的手一抖,尔后慢慢放开,谢晚晴还没睁开眼,却感到他宽大的手轻轻覆盖住她的眼,手心中的硬茧与微颤的睫毛狭路相逢。
“谢晚晴,遇见危险的时候,你想要谁在你身旁,你说。”这声音飘忽,像是呓语,来自梦境,倒听不出是萧成熙的声音。
谢晚晴还是没有说话,心却一寸寸向下沉,不由得去思考,遇见危险,到底会想谁在身旁?
石磊走后的十年,起初,她举步维艰时,总是极其渴望石磊能够出现。而后来,她单枪匹马在社会上闯荡,已逐渐习惯自我保护。
来到这个时空,从未去信任过任何人,便也不曾期待过任何能救她于危难。
虽然呆在萧成熙身边,总会觉得踏实,周遭的一切都不会侵扰过来。但她很清楚,御书房那日徳启帝的言语以及后来谢朝英送进宫来的信,让她彻底明白:他跟她,必然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其实不用那些蛛丝马迹的分析,她也知晓:萧成熙要登上帝位,必然肃清谢家,即便与她有了什么,到时候,他在帝位之上也是身不由己。何况,他那样风流的男子,这样幽深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