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暗香浮动月黄昏
第118章暗香浮动月黄昏“昨日入夜时分,红日国使臣来了。”萧成熙刚挑帘进来,就对谢晚晴说。那语气极其平常,像是出门做事的丈夫回家对妻子讲琐碎的见闻。
他们之间没有行礼,没有生分,仿若原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虚伪。
谢晚晴安静地看他一眼,没有答话,转而命花小瑞奉茶,自己却是继续坐到窗前。
窗前桌上是一盘棋,不是惯有的围棋,而是牙雕做的中国象棋,这是谢晚晴在尚书府无聊时,让谢朝英做的,选秀那日,也一并带入宫中。
萧成熙径直在谢晚晴对面坐下,看着棋局半晌,说:“兵临城下的困局,怕不好解。”
谢晚晴站起身,从花小瑞手中接过茶,命她退出去。这才看着棋局说:“兵不过是兵,临了城下,时机成熟,倒戈也不是不可能。”
萧成熙一笑,说:“你这是不按游戏规则,便做不得数。”
谢晚晴抬眸斜睨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继而又垂眸继续看棋局,有一搭没一搭地介绍着中国象棋的规矩。
临到说“双方帝王不可正面对峙时”,萧成熙却将帅直接放到对面的将前面,笑道:“谁说不可以。只是看有没有魄力而已。”
“是啊,熙王殿下魄力非凡。”谢晚晴一想到昨日御书房的事,她心里就烦躁,此刻听他说这句话,更是抓狂,便急急讽刺他。
萧成熙却摁住她的手,连同她手里拈起的那枚想要放回原位的“帅”,一并摁在楚河汉界之处,他俯身凑过来,轻笑道:“你是在为本王担心?”
温热的气息扑面,让她几乎分不出是萧成熙,还是石磊。她慌了,使劲抽手,却是挣脱不得。反而往后一使力,萧成熙趁势再靠近几分,周遭便都是他的气息。
谢晚晴从来没感到如此慌乱,就是在羽翎怀中,她也从没感到如此的不自然。脸滚烫,心跳乱了,呼吸也乱了。
萧成熙眸光微敛,像一只慵懒的豹子,专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粉嫩晶莹如盛放的梨花,偏偏又爬上几抹红晕,有着桃花的艳丽,长长的睫毛覆着,唇瓣紧咬。
她不是人间绝色,不是风韵的女子,不懂得媚眼如丝的神情。她只是初显少女气质的十岁女娃,虽然身形十三四岁,但到底是嫩得多。
但他看着她窘迫害羞的表情,心里就是莫可名状的喜悦,像是微风吹拂青青的麦田,带起的微颤。周遭有她的气息,他觉得连日的焦灼略略放下,四肢百骸都舒展,仿若月下独酌,有些许微醺。
“你担心本王?对吧。”他很笃定地说。
谢晚晴听这句话,又急又恼,一抬眼,想讽刺他一番,却不料看着这张笑意阑珊的脸,直直跌落那一双幽深的黑眸中。
这是一种暧昧的距离与暧昧的姿势。抛去年龄不谈,像这样的时刻,这种情况,通常在狗血言情剧里,向前一步,就是一场天雷地火,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然而,谢晚晴到底是谢晚晴,看着萧成熙的笑容略失神片刻,马上想到这不是石磊,石磊断然没有这样轻浮的举动与邪气十足的笑意。这也不是羽翎,羽翎的眼眸纯净而正直。
在思想意识里,两大帅哥联手将萧成熙带给她的困扰与慌乱打得体无完肤。
她冷静下来,眸光里的波动已然回复平静,她勇敢地看着他的眸子,不再躲闪,然后微启朱唇,说:“熙王,古往今来,大事者,任何时候都敛得住心性。”
这话外人听来模棱两可,萧成熙却是听得分明,她是在告诫他此刻的举动不合时宜,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会让他的谋划毁于一旦。可是,她凭什么认为他是有谋划的人,而且说得这样笃定?
萧成熙倒饶有兴趣,放开她的手,她这才松一口气,还未坐直身子,萧成熙却是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低声轻笑:“本王以为你只对那个姓羽的上心,却不计,对本王也是如此关心。”说到后来,那抹笑还在脸上,但神色内里全是肃杀。
谢晚晴只感到浑身冰凉,这男人的喜怒无常,捉摸不透,让她觉得无处遁逃。
她慌忙伸手拍开他的手,趁势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绿树,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问:“不知熙王殿下今日来此,有何见教?”
“现在巳时一刻,隅中时分,本王便启程去林州。来看看你。”萧成熙淡淡地说。
来看看她?这是一场道别,还是有其他深意?谢晚晴心里略一动,却不敢深刻去想,只是淡淡地问:“可见过淑妃娘娘了?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淑妃娘娘定然是十分记挂的。”
萧成熙轻笑,兀自敲着棋子,说:“自是没有。先来的你这边,然后再去陪母妃用饭。”
谢晚晴站在那里,又不知说啥,便搬出茶具在案几上洗杯子泡茶,萧成熙也不语,斜倚在窗边,半闭着眼看她。
时光如水,在这白瓷杯里悠悠地转个圈儿。二人仿若都忘却周遭。
谢晚晴将泡好的茶,用白瓷杯盛着奉给萧成熙,自己却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
他看着那双手,柔若无骨,肌肤的纹理细腻,在强烈的光线中有一种莫名的诱惑,仿若空气中都飘着清香。
他看着她,没有去接茶;她捧着茶,也没有抬头。好一会儿,他按捺住内心的冲动,伸手接过她的茶。
谢晚晴一放松,却听见他轻声地说:“这次去林州,你是否需要我去寻他?”
谢晚晴一怔,她没想到萧成熙会主动提出去帮她找羽翎。诚然她希望羽翎能平安,但决计不会让萧成熙这样不相干的人去涉险,何况他这次有是肩负着使命而去。
于是,谢晚晴摇摇头,说:“我不相信他是轻易放弃的自己的人。他叫过我等她,便不会食言。”
这一句话,让萧成熙抓狂,他将茶一饮而下,把杯子往桌上一扔,一步跨向前抓住谢晚晴的手,恶狠狠地说:“谢晚晴,你适可而止。这里是后宫,你居然敢跟本王说这等话。你入了宫,做了太子妃,就是未来皇上的女人。你最好记得。”他将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
他其实很清楚谢晚晴必不是他所想的那般鲁莽,也只有面对着他,才敢说羽翎的事。但他就是莫名火大,想到羽翎,更是烦躁。
谢晚晴看着一脸发火的他,愣了片刻,然后噗哧一笑,戏谑地说:“原来熙王殿下关心我。”
这一笑与这个肯定句让萧成熙无比挫败,他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样快,这丫头逮住时机就反将他一军。
萧成熙板着脸,甩开她的胳膊,说:“谁关心你?本王只是觉得你还算个人才,若是被灭了。倒是我朝的损失。”
谢晚晴还是倚在窗边,无比愉悦地说:“这熙王关心国家大事。倒是稀罕事了。这下子,不知多少闺阁女子要疯狂夸奖你帅到海棠深处沉醉不知归路了。”
萧成熙听闻此语,觉得简直是乌云压顶,这丫头居然又提这件事。他恶狠狠地问:“谢晚晴,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你竟敢说。”
谢晚晴扑闪着大眼睛,无比纯良地问:“难道不是夸赞人的吗?”然后又恍然大悟地惊讶道:“难道,难道竟是辱骂的话语?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倒跟我说说啊。”
这叫萧成熙如何说得出口。他只是看着她,一脸怒气,不一会儿又转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然后颇高深地说:“等你及笄之年,本王再告诉你。”
“哦?为何现在不可?”她边说着边往书架那里走,以掩饰自己滚烫的脸。
萧成熙好暇以整地看着她转过书架,然后看看窗外的日光,说:“那时候,本王会彻彻底底为你解释这句话的。”
是的。那时候,她不可以再想着别人,不可以装下第二个人。
她只能是他的,就连心都是。绝不容许别人驾驭,哪怕那个人是羽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