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不辞冰雪为卿热
第70章不辞冰雪为卿热华云苏秀秀本是躲在里头窗户底下听着的，见宣召华裳，也是惊疑不定，华香是怎么当上宣华宫大妃的都还是个谜，怎么又想起来找华裳一叙了？难不成，竟是认识的？
华老爷自然也是一头雾水，扬眉瞪了华裳，见她急忙摆了手示意不知，才拱手含笑问道：“敢问这位姑娘，王上只宣召了四儿一个人吗？”
“正是。”女官亦含笑回礼，“王上说久闻四姑娘与我们大妃自幼亲昵，所以有些话要问问四姑娘。老爷切莫担心，不过是去去就回。”
原来这样。华富贵有些明了，就对着华裳道：“既是关于香儿的事，你就去吧。”
华裳这才有些放心，然而不曾没开步子，就被摞在一旁的橘梗拦住，笑道：“既是有关咱们家二小姐的，不如大伙儿一块儿去得了，干嘛非找华裳一个人。”
“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华裳拧紧眉，还没认她过门呢，她摆的哪门子的架子？还咱们家二小姐？
橘梗让她一句厚颜无耻噎住，眼珠子直直瞪了半晌，才又嬉笑着拉住华老爷的衣袖，撒娇做嗔：“相公，人家还没见过活的皇上呢，您就张口说句话，一块儿去吧！”
活的皇上？
含笑的女官嘴角有些抽搐，这句大不敬的话也不知作何解释，再次躬身福了一福，她也只好重申：“夫人，王上只说宣召了四姑娘。”
“我知道啊。”橘梗漫不经心的看她，“他宣他的嘛，我们来了这么一趟，难道还不兴上门拜访啊？”
上门拜访个头啦！华裳简直觉得要被她给丢脸死，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女人，竟是不知这普天之下皇上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吗？纵使不是他们大唐的皇上，但毕竟站在人家的地盘，不听话成吗？
心里阵阵腹诽，华裳不悦的表情更甚，慢慢的抱了双臂，只看他老爹的意思。她不懂，总不会老爹也不懂吧？
一时间，华云苏秀秀也从殿里出来，四个人八双眼睛看着他，华富贵只觉后颈子寒凉，一面佯装咳嗽一面扫量了一圈，貌似就没个肯出来替他解围的人嘛。真是大半辈子白活了，一个女儿时不时添堵也就算了，而今强塞个老婆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一想到来时路上橘梗种种威逼利诱的行径，加之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劲儿，华老爷思量再三也只好弃卒保车，选择站在了橘梗这一头：“四儿啊，要不听你姨娘的吧，你去应诏，咱们去拜见！”
“老爹！”华裳发誓这句话吐出来的时候是带着杀气的，恨不得句句成刀剁了那个面露得意的女人。难道说，从华府一别之后，只有她经受了风雨的打击变得成熟了，其他人都越过越回去了吗？
银牙咬的不住发疼，斜侧里宣旨而来的女官此刻也是面色不明，她方才说的应是很明白了吧，怎的这群大唐来客就是听不懂！
上门拜访，又不是宫门外的邻里往来，到底都从哪里学来的规矩。
想着毕竟是宣华宫大妃的家人，她也无法拒绝，只好装作糊涂带了华裳前头走着，自去不管后头强行跟来的一串人。
拜橘梗所赐，没见过世面的人你就不能指望她有多出息，这不甬路还没刚走完，乍见花红水绿的畅思园，她就开始嚷嚷开了。及至过了亭台林立的寄慧园，假山重叠的衡芷园，华裳便觉耳边就一直没清净过。
恨到极处，扭头狠盯了她一眼，却换来毫不示弱的挑衅回瞪，于是就把华裳又憋气了几分。
华富贵眼看两人见面就不对盘，到了这一步也只好任由她们去了，幸而他知晓华裳与橘梗的性情，一个刁蛮，一个好胜，唯一相似的也怕是只有尚算良善的心地了。
摇头叹气，又走了长长地一段甬路，才见正面阔开九间深进深出的大殿来，照旧是双行写成的太极宫三个大字，蓝底烫金的匾额，两边挂着大红销金的对牌，几个人只顾跟着那女官过去，也辨不清对牌上所书何字。
穿廊下站着两排雁翅一样的宫娥太监，左右各是一溜执枪拿棒的宫廷禁卫，直到这里众人才觉察出皇家气象，敛气摒声，不敢言语。便是华裳和橘梗也停了口角，皆低了头站着，听带路的女官笑道：“诸位好等，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去不多时，又跟着出来几个宫娥，俱是一样的身段服饰，朝着他们拜了一拜，言行款款：“王上有请，诸位随奴婢们来。”
进了屋，入鼻便是熏香袭人，只是太过安静些，空气沉闷的压人心脾。
内里同样是宫娥罗列，立成两排，看着他们进来，个个敛眉屈裾，福身摇摆。橘梗看着不留神掐了一把华裳的胳膊，直叹奇妙，气的华裳甩手不迭。
一时领路的那个女官在一丛五彩纹络织成的帘子前停住，通报了一身，里头才有人掀起帘子，笑着看向他们道：“是碧云姑姑吗？贵戚们快请进吧，王上正在里间歇着呢。”
碧云忙应了一声，这才带着华裳等人进去，跪拜叩见。
华裳只用余光瞄了几眼，当地铺着地平，上设金漆五屏风，隐约可见后头露出的九龙宝座的扶手饼，座下左右设一对铜掐丝珐琅角端，附紫檀木香几；又设一对铜掐丝珐琅垂恩香筒，东西两边板壁下，一边放着一张紫檀木桌，台上笔洗砚台一应俱全；一边放着描金黑漆小案一张，上设御制西师诗青玉片册，铜掐丝珐琅炉瓶盒托盘，焚着麝香。
一概铺陈内饰，竟与大唐的承德宫不遑多让，由此可见近年盛传的西岳国富力强着实不是空穴来风。
屏风后依稀有些声响，华裳与华云他们屏息候了片刻，才听得后头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平身吧。”
立时从身后赶上来几个宫婢，扶着众人起来。
等到大伙站稳了身子，复又过来两个蓝衣太监，抬过了屏风，露出后面的光景。
端坐着的男子年轻非常，一袭对领镶黑边饰的长上衣配着黄裳，隐约透露出皇家气象，大概是家常私服，故而不算正式，竟是显得平易可亲。只是目光太过清冷，剑眉凛冽斜飞，华裳只盯着看了一眼，就不再抬头了。
那一眼，也足以让面前的男子将她打量个遍。
淡淡的摆手，吩咐伺候的宫娥退下，男子才起身下来，一旁指引的御前太监躬身随侍左右。
华富贵和华云苏秀秀不自觉的就退让开一条路，看着他到面前挨个巡视一番的样子，才冷声道：“诸位在宫里吃住还好吗？”
就这一通问候，几乎没让华裳等人一个大喘气憋过去，就算是问候，王上你也不必这么严肃吧？
微微舒缓了气息，几人起身参拜，回了吃住安好，才见那位帝王面容上有了一丝笑容，回身问道：“哪位是华爱妃的妹妹？”
华爱妃？指的是华香吧？华裳腹内忖度，见着大家都看向她，便知是华香了，于是越前一步道：“正是民女。”
王上哦了一声，倒似是意料之中，顿了一顿才说：“果然名不虚传，名花倾城两相欢。”
华裳不明他意欲何为，听了只讪讪的笑，也不接话。
王上自顾自的说下去：“华爱妃来之前，心心念念的便是你这个妹妹。孤派人去京都打听过，原来竟不知道四姑娘是都城有名的绝色佳人，而今见了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之孤的爱妃，也算是平分秋色了。”
呃？华裳傻眼愣住，连华富贵华云苏秀秀等人也一时摸不着头脑，这话到底是想夸奖谁，华香跟华裳平分秋色？满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华裳乃是京都第一美人，若说华香跟华裳是各有千秋，那还尚可说得过去，说是平分秋色，不至于如此吧？
华富贵和华云苏秀秀如此想法，华裳却另有主意，这个王上虽是面冷不妨碍他心热，看来对待姐姐倒是一往情深。
几人怔做一处，唯有之前也曾见过华香的橘梗对比出高下，与华裳想到了一起，深觉这个男子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便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华裳瞪眼看了，又不便在这儿拿她试问，只好在下面甩手拍了她的手面。
橘梗这才止住笑，抬了头说道：“王上，不知您这会子找了我们来有何事？”
找了你们来？华裳鼻子里冷哼，人家之前明明说的宣召四姑娘，她倒好，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橘梗大概也看见了她眉梢的不乐意，然而毕竟是见到了史书中的皇上了，哪管华裳怎么想，仰了头只顾盯着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