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姨娘桔梗
第69章姨娘桔梗
华云闻言苦笑，苏秀秀说的他岂能不知？只是……只是那个橘梗着实厉害，别说是久不问事的爹爹，便是闯荡惯了的他，都招架不住。一个到了豆腐渣年纪的女人，竟厚着脸皮从关州迢迢追随到荥阳，活生生挤上了华府姨奶奶的位置。想着她刚来的那一阵，爹爹每天哭笑不得的表情，华云不觉同情起来，一个男人若是有两个女人的话，就叫做齐人之福，那么有两个泼妇一般的女人，又该作何称呼呢？
尤其是，这其中一个泼妇还是自幼疼宠最见不得他一把年纪还拈花惹草的女儿。
想到这儿，华云顿觉脑门子疼，干脆也甩手不管，拉过苏秀秀叮嘱，对好了言辞只推说不知内情。
华裳在屋子里四处转着看了，她原在大唐宫里住过一些日子，早先也曾见过皇家的金碧灿烂奢侈无度，故而到了西岳皇宫倒不曾惊讶。
只不过，这西岳国古时乃是番邦的遗民因洪涝灾害迁居过来的，于风俗传统上与大唐多有差异。单就服饰而言，大唐偏重沉稳的深色，而西岳则偏重明丽的浅色，所以宫中来往的宫女侍卫皆是淡紫绯红蓝绫缭乱。
一时苏秀秀华云等人也进了殿里，左右看了看，闲时坐一处聊着天，把回乡祭祖路上见到的稀奇古怪之事说了不少。
苏秀秀见华裳听得兴起，不留神又提起了旧话：“妹妹，我们走后他们那些人可来刁难你不曾？”
华裳啃着青梨的动作就慢慢停了下来，喊了声酸，就随手丢了一旁，拍拍衣服站起来，直说有事。
苏秀秀原本是多日不见，想着多亲近些也是好的，倒不提防她这个态度，竟有些下不来台。华云看了只觉华裳不通人情，免不得板起脸，照旧摆着素昔在华府时的架子，批评几句：“你嫂嫂和你说话呢，你有什么事非要这会子去？况且，这原不是我们的地方，就算是有事，哪里轮得到你出力？你回来，细细的说，到底在家里是怎么了？”
华裳想溜走的步子就这样被华云冷硬的话语钉在原处，干笑着转过头，只管甩着衣袖撒娇：“哥哥干嘛凶人家，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嫁人未遂罢了。”
嫁人未遂？
华云别开脸，与苏秀秀相视狐疑，扣着桌子不依不饶的追问：“说详细些，究竟怎么未遂？嫁的又是何人？”
他既然这样问了，华裳深呼吸，想着反正瞒也瞒不住，干脆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说了个痛快。
她说的不要紧，听得人可揪心的不得了。苏秀秀拧着帕子，闻说应扶唐杀了方奉儒，就已经够吃惊的了，再听到华裳下药制服了应扶唐，烧了洞房，霎时就站了起来：“妹妹可是疯了？洞房也是能烧得的，何况你自个儿也在里头，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那有什么关系，如今我还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华裳不在乎的笑道，“是他们活该，还得我们华家阖府不宁！我这些都还是轻的呢，嫂嫂放心好了，没人死的，来的时候我都喊过了，救火的人那么多呢。”
谁管救火的人如何？苏秀秀又气又笑，明白她是顾左右而言他，便回身坐着，拿眼看着华云如何说法。
华云仰头看着华裳，他的面容本就坚毅，棱角分明，平日不说话的时候全府上下无一不是怕他的，倒比华家老爷华富贵还要来的威严。即便是说话，语调也向来深沉，只除了对着华香兄弟姐妹几人，还显得柔和些，若是去了商会，十有八九都要观摩着他的脸色行事，一个不仔细少不得被训个狗血淋头。
这倒也便罢了，只是这些年，家里娘亲去了，二娘走了，爹爹是个书生，只爱风花雪月，陈伯是个守旧的老人，管着家里不乱就行，倒把掌事的大权一并全让华云接了。
华裳初时说的痛快，然而见他抿唇不语，心里又不免嘀咕，悄悄地瞄着他的神色，目今无人帮衬着说好话，只琢磨一有不对就开溜往华香那儿跑。
却说华云微仰起头，静默想着前后关联。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去招赘方奉儒的时候，还是他出的的主意，故而方奉儒说回家接养老母的时候，他便点头同意了。也曾派了人去送着，只不过方奉儒本分老实，推说不用，自个儿带了书童就走了。
去了不过两日，开封就传来消息，说是华家招赘的那个女婿死在山上了，疑似山匪所为。大唐自古山川云秀，有结伴绿林的也不足为奇，他当时只叹方奉儒命途多舛，竟没往别处想。
而今看来，倒是三年前就埋下了祸根。
因华裳忌讳是在西岳，深恐说了什么让有心人听去，故而隐了藏宝图与唐明煌指使一说。华云分析来去，还是想不通，只为了女色应扶唐怎么就敢以身试法，杀人索命？若是这样，诚如华裳所言，她有证据在手，真想治应扶唐的罪的话，入宫面圣也不失为好办法。怎么会想起火烧洞房，新婚之夜玩失踪的把戏？
他想的深沉，只是眸光一直不曾离开华裳面容，唬的华裳只以为蒙混不过去，摆摆手仍是想跑：“哥哥嫂嫂，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姐姐那儿转转了？”
苏秀秀看她吞吐小心，正不知为何，就笑道：“不是才刚从二妹妹那儿回来？你坐在这儿顽吧，何苦又去闹她？何况她如今正不舒服，才撵了你过来。”
几句话就封了华裳的后路，把华云也说得清醒过来，看着华裳平静说道：“你嫂嫂说的很是，老实在这儿跟我们说会子话，你不是说华香要晚膳的时候再叫我们吗？那就等等吧。”
“哦！”华裳轻挪着步子，到底无奈慢慢腾腾找了离他们二人远些的地方坐下，托着腮，玉指闲弹着案几上填漆海棠花盘子里摆着几个佛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华云夫妇又说了一会儿。
谁知坐不多时，思聪思惠就掀帘子进来，说是华老爷他们回来了。
华云因和苏秀秀心中有鬼，忙起身欲要避开去，华裳却是开心，方才进来她还在疑心怎么不见爹爹和陈伯，这会儿听说来了，喜不自禁的就迎了出去。
身后看着的华云和苏秀秀趁她离开，慌忙相携着入了内室，眼不见为净。
华裳一头热忱的出去，掀了帘子不及扑到华老爷身边，就见她老爹身后窜出一个女的，叉腰站着，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站住，什么人啊你？”
“你什么人啊？”华裳让她一声断喝唬住，情不自禁停住身子，拧眉瞪着她。
虽是年龄渐长，但见青螺眉黛，丽质天成。一身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斗篷，一双无暇素手搭在她老爹的肘弯处，竟是分外亲昵。
华富贵原本来时的路上就担心这事，眼瞅着已然成真，看他闺女的模样，再看看自个儿身边美娇娘的不忿。只得出来打个圆场：“四儿，快来见过你姨娘。橘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最小的女儿华裳。”
“姨娘？”
“华裳！”
一声惊讶，一声感叹。
华裳指着并肩站着的两个人，几乎气到无语：“老爹，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出去乱来？什么姨娘不姨娘，咱们家里除了娘亲和二娘，我是再不认其他人的，这个女人从哪儿来你就送哪儿去！”
“四儿……这……”华富贵果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这一吞吐，再加上华裳的盛气凌人，橘梗不免就把初见华裳时的激动心情敛了七八分，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哟，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做女儿的竟然训斥起老子来了。相公，我就说嘛，小孩子不能从小惯着，否则长大了还得了？眼里连个尊卑贵贱都没有了！华裳，今儿我还就告诉你了，我橘梗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跟你老爹也是海誓山盟许过约定的，如今你不认也得认，认也得认，快安生叫句姨娘吧。”
“我呸，凭你也配！”
真是不知廉耻，哪有上赶着给人家当姨娘的！华裳怒睁着杏眼，看向橘梗一脸的混不正经，越发来了气：“我娘亲和二娘都是我爹堂堂正正明媒正娶来的，无一不是知书达理，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配得上进我们华家的门？”
“我怎么配不上，我堂堂一流大学的女博士，生物科学研究领域不世出的奇才，肯屈尊嫁到你们家就不错了，你嫌弃个什么劲儿？再说，我是嫁给你爹，又不是嫁给你，再赶口出不敬，信不信我让你爹抽你。”
什么女博士，不世出的奇才？华裳直觉她胡搅蛮缠，跺着脚正要拉了自家老爹评理，不料方才送华裳过来的那个女官又带了人来，进门就躬身请安，说是王上有请四姑娘过去一叙。
把个正在卯足劲跟橘梗较真的华裳，惊得机灵劲儿全无，只呆呆问她：“叙什么？”
女官掩口笑了：“姑娘还是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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