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焚3
“林重跟翟勋是发小，这是我们早就调查走访过的，翟勋本人也如是说。林重的祖屋早在他被安藤部长派到上海之前就卖了，所以他这次回来，只能先借住在柳若诚的亲戚家里……听说他妻子童娜为此还差点儿被气走……不过，他很快就来警察部报到了……”（选自廖静深的《关于林重等人反满抗日纵火特大间谍案的报告》第三部分）
几分钟后，前面出现一个快速行进的人力车。林重一脚油门追上去。超过人力车之后他回头看了看，童娜就在车上坐着。“快走。”童娜对车夫说。
“跟我上车。”林重放慢车速对童娜喊。
童娜装作没听见。林重又问：“你先听我解释行不行？”
“滚！”童娜扭头骂道。
林重一把右转向，把车别在车夫前面。车夫停下来，回头问道：“老妹啊，这是？”
“不管你的事。”童娜说，“他想劫色。”
“啥？”车夫撸起袖子喊，“咋的？堂堂路灯之下还想劫色？”
见林重下车走过来，童娜下车快步往前走。林重刚想上去追，被车夫一把拽住，喝道：“还没王法了？”
“我数三声你放手。”林重盯着车夫冷冷地说道。
“你他妈数三百声我也不能让你糟蹋良家妇女！”车夫伸着脖子喊，“老妹快跑，这有我呢！”
“我是警察部……”
车夫一听这几个字，没等林重说完拉起车子撒腿就跑。林重摇摇头，追上童娜一把抓住她。她甩了几下没甩掉，回头喝道：“你干什么？”
“你先上车，我慢慢跟你解释。”
“不。”童娜把头一扭。
“你听我说嘛！”林重急了，“我跟柳若诚真是大学同学，我俩一直有生意往来。”
“不叫人家若诚了？”童娜揶揄道。
“你……”林重又急又气。
“你什么？再说了，我根本没听你说过这个大学同学，之前咱们一直在上海，你怎么可能跟她有生意往来？”童娜问道。
“我在上海什么地方工作？”林重理直气壮地反问。
“美好外贸公司啊！”
“对啊！美好外贸公司是安德烈的，他跟柳若诚一直是生意伙伴关系，还是我介绍的呢！”林重说。
童娜想了想，又问：“你回来当警察，她为什么送你一套房子？”
“不是送，是暂时借给咱们住。”林重说，“我在安德烈那儿帮她那么多忙，她这是在感谢我。”
“感谢？”童娜冷笑，“我看没这么简单，她咋不这样感谢别人？”
“你能不能别胡搅蛮缠？”林重喝道。
“我胡搅蛮缠？”童娜嚷嚷着，“说一千道一万，就算她拿东海龙王的水晶宫感谢你，老娘也不稀罕。你当汉奸还有理了？”
“大晚上的，你小点儿声！”林重一把捂住她的嘴说，“我不是汉奸！”
“你以为我傻？今天我算明白了，看样子当年咱们在大连的时候你就是汉奸，现在是日本人又把你调回来了，对吧？”童娜推开他的手说。
“不对。”林重平缓了一下语气说，“我只是一个为了养家糊口才帮别人工作的男人。”
“那也是汉奸。”童娜指着林重喝道，“你还狡辩？”
林重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童娜。童娜两眼一瞪又问：“咋了？要不你也像神谷川那样给我来一枪？”
“随你怎么说吧！”林重无奈地摇摇头，“照你的逻辑，咱大连有很多人都是汉奸。那些当邮差的、当记者的、当老师的、当工人的，哪一个不是给日本人工作？”
这下童娜没说话。林重又说：“在这个地方，不想当汉奸就得饿死。你是让他们全都饿死，还是让他们为了家人和自己活着？”
“那你当警察……”
“我这不也是为了生活嘛！”林重说，“我也就是查一查刑事案件，不管日本人中国人，只要是犯法的，我就得调查。你也是大连人，不会没见过警察抓日本罪犯吧？”
童娜不说话也不上车，只是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地哄童童。林重明白，童娜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想让自己给她找个台阶下，于是对童娜说道：“赶紧回去给孩子喂奶吧，行吗？”
“先凑合跟你住一晚上。要不是怕孩子冻着，我今晚就住旅馆。”童娜嗔怪道。她刚想上车，注意到林重只穿件毛衣，问道，“你皮衣呢？”
林重叹口气说：“在柳若诚……”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童娜指着他的鼻子又骂道：“好啊，我和孩子在这里受冻，你倒把皮衣给人家披上了！”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林重白了童娜一眼说，“柳若诚刚才为了追你把脚崴了，我要扶她上车一起追你，她不肯，让我自己来接你。我看她坐在地上太凉，就把皮衣给她了。”
童娜想了想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送她去医院啊！”
“还是我媳妇儿心肠好。”林重笑着说。
“熊样！”童娜随口问道，“对了，刚才你咋知道我走这条路？”
“三条路，一条漆黑，一条路灯昏暗，你抱着童童，不可能不考虑安全。再说，你那么快就不见踪影，肯定是坐人力车。晚上也只有大路上才有人力车。”林重朝童娜一笑，童娜嗔怪地打了他一下。
“打腰眼儿上了。”林重紧皱眉头捂着腰说道。
“是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揉揉。”童娜心疼起来。
林重嘿嘿一乐，童娜见林重坏坏地吐着舌头，知道自己上当了，突然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上去狠狠地吻起了林重……
“你鬼上身了？”林重被强吻一阵，一把推开童娜说道，“咱先去找柳若诚行吗？”
“弄得好像我愿意亲你似的！”童娜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