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风萧萧兮易水寒
飞奔下楼、跑出小区、火拼抢车，一路忐忑不安.等林霜站到余诚办公室门前，是大汗淋漓、面色绯红的亢奋状态，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敢举手敲门。
“请进，”室内传来总监低沉的声音。
“余总，”长腿林霜几个大跨步，人就站在了领导面前。
“回来了，坐吧，”余诚微笑地示意了下办公桌前的椅子。
乖乖坐下，瞧着满脸笑容的总监，林记者的心里开始打鼓，那个什么俗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去年，有个记者被笑眯眯的章台叫去，一阵赞不绝口后，被打发到社区帮忙去了。事情一传出来，所有人见了老章都绕着走。要知道，对于已经习惯了有活儿才动，无事走人的记者们来说，让他们老老实实朝九晚五、一天四次打卡，一动不动坐在办公室，那种痛苦堪比满清十八大酷刑。
联想到这件事，林霜越发觉得余诚笑容诡秘，眼中还不时闪过几丝悲天悯人的同情。难不成，要去70公里外的县里驻站，天天走乡串村？那韩朔怎么办？随着心理阴影面积地不断扩大，一向豪爽的她竟然结巴起来，“余，余总，找，找我，啥，啥事？”
好在媒体人都是干脆利落的风格，余诚并没有欲擒故纵、话里有话的各种暗示，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林霜，经过台党总支部会议研究，决定把你定为《百姓热线》的新任制片人，民主测评明天进行。”
另一只靴子落地，林霜却一片茫然，她傻傻地问道，“那四爷呢？”
“今天上午，他去市委宣传部任职的公示已经张贴出来了，7天公示期结束，就会去新部门工作。”余诚的话里有点不舍，毕竟在一个战壕里共同作战多年，他和许翀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如今离开，去了另外一个单位，即为他高兴，也为他遗憾。毕竟这一走就意味着转行，与新闻事业彻底告别，但凡热爱新闻的媒体人，心里都会有些失落。
此时此刻，电视台管理岗位新星林霜同志，表情僵硬地注视前方空气，嗫嚅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推辞一番，显得太虚伪。再说这是台高层会议已经讨论确定的事情，推也推不掉。连声道谢，又有点矫情，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办？好尴尬有没有？她眼巴巴地瞅向余诚，希望英明神武的总监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看她没出息的样儿，余诚哭笑不得，“吓傻了，还是乐懵了？”
某人终于找到了话题，“还行还行，嘿嘿。”
“这次新任制片人有好几个人选，竞争非常激烈，你毕竟资历还浅，关键时刻，是章台推了一把，把你大肆赞扬了一番，说的有理有据，这才把书记打动了。”余诚叮嘱道，“回头见了章台，你得感谢一下。”
感谢？感什么谢？怎么感谢？林霜再次呆若木鸡，满眼问号。余诚板起脸，“我说林霜，你那个见了领导就躲着走的毛病得改改了。这次要不是章台，你又被葛婷干翻了。你还不谢谢人家？再说，以后做了制片人，和台领导打交道是常态，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是是是，领导教训的对。林霜点头如捣蒜，想了想，“那我明天请章台吃个饭？还是直接给他拿盒茶叶？坐办公室的人，应该都喝茶吧，我家里有，老爸买了好多。”
“瞎想什么？让你和领导走近点，不是让你行贿巴结！”余诚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鄙视。
“哦哦，我错了。”刚以为自己想通点什么的林霜再次糊涂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应该怎么做?
“你这个木头，”余诚又气又恨，“明天一早，就去章台办公室，说你已经接到我的通知了，多谢章台的信任，以后会好好工作，带领《百姓热线》再上一个新台阶。”
这个soeasy啊！林霜来了精神，不满地嘀咕着，“早说嘛，这么简单，谁不会啊！”
“你就不懂！”余诚吼道。
是是是，林霜赶紧乖巧点头，必须承认和领导的差距，这样日子才好过。到底有点心痒痒，想问个清楚，她讨好地对总监笑着，“那什么，章台到底如何说服老大的？”
话说今天上午的台党总支部会议上，前面的几项议程都轻松过关，到了讨论《百姓热线》新任制片人这个环节，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名单上的五个人，七个台领导各有各的心思，几番过招之后，就只剩下林霜和葛婷两位了，竞争开始白热化。经过长达30分钟的争论，以书记为首的三人集团赞同葛婷，而台长居中的三人小组同意林霜。在六个台领导，尤其是书记和台长的热切注视下，一直默不作声的章杰开口了，“《百姓热线》是个民生新闻栏目。”
这句是屁话，在座的谁不知道这个事情？搞得这么慎重，想干啥？四位副台长一脸不屑，书记和台长有点懵圈。章杰继续陈述，“舆论监督是栏目最重要的特色，之所以有这么高的收视率，常年排名第一，就是因为大量的调查性新闻、批评性报道。”
这些更是废话，专业的解读报告，各位大佬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把人家学术上的定论拿来做自己的观点，还振振有词，太遭人恨了。四位副台长深度鄙视。两位老大却听出了一丝不同，表情凝重了。
“舆论监督一多，意味着麻烦就多，”做了大段的铺垫，章杰终于进入正题，“被曝光后，很多新闻当事人都愤愤不平，要为自己讨个所谓的公道，没理也想搅三分。去年，来台里投诉、交涉的当事人就多达19位，对簿公堂的有7起，消耗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唐书记、宋台，你们二位也接待过好几位带着律师来的当事人吧。”
两位老大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点头表示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