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风景大不同

第二天，民意测评正式开展，林霜即将成为《百姓热线》栏目制片人不再是秘密。消息确定，虎爷浑身充满了迎接新搭档的喜悦，一上午眼睛都在栏目组那几个年轻姑娘身上转来转去，为到底选定哪一个大伤脑筋。蒋云不错，人美嘴甜声音清脆，就是有点磨叽。曹凌也行，条理清晰做事利落，不过太啰嗦。冯佳佳嘛，凑合吧，小姑娘娇气得很，采访遇到委屈就哭鼻子，但是人勤快也肯跑，是个好苗子。唉，各有各的好，真是愁煞人。

看到老男人苦思冥想，口中还念念有词，林霜好奇了，凑上去一听，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对着虎爷肩膀就是一巴掌，“别做梦了，你以为自己是皇上，还准备翻牌子呢？”

被人撞破心思，老男人有点羞愧，片刻又直起腰杆，瞪着搭档，“你马上就是制片人了，给老搭档安排小青葱，不是难事吧。”

林霜眼珠一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个小青葱特别适合你。”

虎爷一喜，就听对方慢悠悠地说道，“何龙，才23岁，最年轻的一个，青葱中的小青春，就他了，”

“不要，”老男人一声哀嚎，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我错了，除了何龙，谁都行！”

何龙是去年新招进来的大学生，半年实习期内，小伙子表现尚可，文字功底也说得过去，经过审核，就让他单跑了。可这一放手，问题就出来了，小家伙儿太腼腆，和谁说话都细声细气，一点火气都没有。普通的小选题也就算了，碰见个纠纷线索，根本就镇不住场子，全靠摄像撑着。听说他的哥哥三岁时溺水不幸夭折，他出生后，全家人把他当成了眼珠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路小心呵护，楞是把儿子当成了闺女养着。等大学毕业走入社会，家人才发觉他的性子太过绵柔，可是已经晚了。

何龙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从小到大，父母让干啥就干啥，到了单位，领导让干啥也干啥，从来没怨言。每次遇到棘手的采访，看他一脸茫然，摄像记者只能出手相助，又做编导，又拍摄，把自己累个半死。可转头一瞅见小伙子怯生生的笑容，一副懵懂样，也不忍心责备，只能继续憋屈。时间一久，没有摄像愿意和他固定搭档，只能轮番上阵陪同。其实，娃儿真不错，老实本分踏实肯干，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记者这个职业，根本不适合他。

一想到和何龙成为固定搭档的悲惨结局，懒人虎爷有了想跳电视发射塔的冲动，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林霜，“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要小青葱了，还是给我个老家伙吧。”

林霜“噗嗤”笑出了声，乐得前俯后仰，意识到自己被戏弄，虎爷一颗心落回原位，立即松了手，一副准备和她割袍断义的愤概。

“霜姐，”范团颠颠儿地跑过来，“人事处刚找我谈完，我把你一顿表扬，说现在栏目里，除了你，谁也挑不起大梁。”

尽管只是个股级，但是电视台人事处根据干部选拔任用条例，启动全套组织程序，一步都没有少走，过程叫个繁琐，场面叫个震撼，态度叫个严肃。不仅随机选择了十名群众代表谈话，还组织全频道人员无记名投票，120多人集体相聚，黑压压一片，声势巨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霜马上就是频道总监了呢！

作为当事人，林霜不仅收获了同事们的祝贺，也中了好几下阴狠的招数。毕竟才从业11年，她比起频道很多老资历的记者，略显稚嫩。有两三个时政组的记者，跑到余诚和章杰那儿，愤愤不平地进行控诉，话里话外都是对林霜的不屑。章台全程微笑倾听，不发言不表态。余诚可就直接多了，冷冷地盯着来人，“要不，把你调到《百姓热线》做记者，一年后就提拔你做制片人，行不行？”

听闻此言，来者立即怂了。和跑口子的时政记者比起来，民生记者天天接触的是老百姓，风里来雨里去，爹不疼娘不爱，收入不高委屈不少。哪里像他们，和口子上的领导们称兄道弟，掌握第一手的社会资源，既体面又拉风，偶尔还能乘机办点私事，可谓是好处多多。干嘛去做活受罪的民生记者，算了，走吧。两三小鬼就这样被活阎王余诚给打发了。

还有一些人，不敢去找领导，就躲在暗地里说怪话，风言风语传入耳中，林霜淡然自若，一点反应都没有。世事一直如此，圣人都无法做到毫无瑕疵，更何况是她？人的本性都是自私自利的，凡事都只想着自己，只说对自己有利有益的话，黑泽明的《罗生门》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从来没想过争什么权位，也没办法让所有人百分百对她满意，更犯不着为了一个制片人去讨好谁，所以，爱咋咋地吧！

7天的公示期一晃就过去，周一早晨，章台带着人事处副处长，来到新闻频道郑重宣布：林霜同志，从即日起担任《百姓热线》栏目制片人，行使相关权力，肩负相应职责。

林记者，哦，不，林制片，翻开了事业新篇章。

简单收拾下，林霜搬进了制片人办公室。原本按照级别，制片人这个岗位是不能有独立办公室的。但是前来找《百姓热线》栏目的市民很多，有求助的、有咨询的、有找麻烦的为了接待方便，台里才允许设置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

关上门，四下一打量，林霜心里一阵窃喜。倒不是为了别的，她每次午饭后就容易犯困，有事情做还好，一旦闲下来，就猛打瞌睡，必须趴到桌子上眯一会才行。如今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空间，再加上角落里那张沙发，以后午觉不是问题了。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她满脸嫌弃地把沙发套拆了下来，四爷哪儿都好，就是太邋遢，沙发灰突突一片，都有味儿了，晚上带回家扔进洗衣机里，干净了再说吧。

正忙着收拾，门被敲开了，责编陈蕾站在门口，表情诧异，“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林霜呆滞了，“那我应该在哪儿啊？”

“开晨会啊，妹妹！”对方满头黑线，“记者们都等了五分钟了。”

苍天老爷，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完全没有适应新身份的某人华丽丽地犯了一个大错误。赶紧放下手里正在归置的物件，跑到了记者办公室，这些活儿等忙要紧事再说吧。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忙，就是整整一天，连午饭都是从食堂打回来，在编辑办公室凑合的，更别提睡什么午觉了，压根就是一奢望。

新手上岗，焦头烂额。

首先是开会，不停地开会，没完没了地开会。整整一天，林霜不是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就是在去会议室的路上。选题会、策划会、创收会、创优会、编前会、节目研发会各种各样的会议一个接一个，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开得她头晕眼花、头疼脑胀，觉得自己屁股都坐肿了。

其次，就是电话量猛增，记者的、编辑的、主播的、热线室的、台办的、总编室的、宣传部的.不停地接电话回电话打电话，处理各种常规事件、突发事件、预发事件。原来24小时才充电一次的手机，到了下午居然电量报警了，害得她只能借了个充电宝，随走随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