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一日遇佛一日遇魔

分手，已是早晚的事情了，林霜等待最后的宣判，过了两天，韩朔的电话突如其来，看着手机上熟悉的电话号码，她慌张起来，颤抖着手指滑动了好几下，才接通电话。

“下班我去接你，一起吃饭。”

男友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林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声地说了句好。

晚餐又是一个新去处，坐在半山湾畔的罗马餐厅，俯视着山下的风景，林霜神色恍惚，恋爱十个月来，他们从来没有在相同的一家餐厅吃过两次饭。韩朔喜欢尝试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无论听说哪儿有新开的馆子，再远他都会带着自己来。

是啊，只要足够新鲜，谁能不喜欢呢？往日的生活已是一成不变，再不加点刺激的调料，人生岂不乏味？就像自己喜欢旅行，无非也就是腻味了熟悉的环境，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体验疲倦。说不上对错，只是个爱好而已。

将目光移回，她垂下眼皮，盯着面前的水杯发呆。

“这儿的风景怎么样？”韩朔点完餐，微笑着问到。

林霜抬起头，看着男友平静的脸庞，直愣愣地出神。韩朔是个很沉稳的男人，天崩地裂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从前她十分欣赏这份心气儿，可现在她觉得，人还是喜怒皆形于色比较好，太过沉稳会让人摸不清楚真实的想法。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得靠揣摩，真的很累。

看着女友迷茫的眼神，韩教授有点奇怪，“怎么了？”

和往常一样的体贴入微，可林霜却从中听出了几丝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道他在前妻面前，是否也是如此的温柔谨慎？她看着男友，透明的镜片后面，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柔和平静的光芒，再仔细地看去，林霜觉得黑瞳里彷佛有一个漩涡，飞快地旋转着，要把她牢牢吸进去。

“林霜？”看到对方怔怔发呆的样子，韩朔提高了音量。

“哦，我没事。”林霜掩饰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

“你最近怎么样？”韩朔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最近？注意到男友使用的这个副词，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十余天没有和韩朔见过面，当然，得抛去前几日她贸然前往省大无意撞见两人散步的那一幕。当时，她一直是个旁观者，而韩朔这位当事人，也什么都不知道。爱到深处情意浓，回想起以前和韩朔相依相伴的时光，那会的林霜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蜂蜜的香甜，身边的男人，一举一动、一笑一怒皆是英气逼人。可这次，她看到了韩朔眼角旁细细的皱纹，还有那副不断滑落在鼻尖的眼镜，让时不时伸手扶镜腿的男人甚是狼狈。

爱情，确实能够蒙蔽女人的双眼，她轻轻一笑，吐出三个字，“挺好的。”

感觉到她的敷衍了事，韩朔一怔。他的表情取悦了林霜，是啊，从相爱以来，自己对他的任何提问，都认真详细地回复。像刚才那番漫不经意，还是真是破天荒地第一次。

“你今天怎么了？”男人皱起眉毛，语气也降了十几度。

林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和景明怎样了？”

前妻的名字从现任女友的口中轻轻松松地说出来，让韩朔不太适应，他不安地挪动着身体，直到找了自己认为很舒适的坐姿，才开口，“我和她能怎么样？”

都已经漫步校园了，还说不怎么样？林霜冷笑，也许因为脸上的嘲讽过于明显，察觉到的男人叹了口气，“林霜，我的心里是有你的。”

对于这点，林霜不否认，韩朔的心里真的有她。

正如贾平凹在《病相日记》中写到那样，“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可是，他的心里，同样也有景明。男人和女人的最大区别莫过如此，无论那一个女人，她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男人，即便过段时间不爱了，再换一个男人，也只是一个而已。而男人的心房过于众多，可以同时容纳二三四五六个女人。无论哪一个，他都爱。《天龙八部》里的大理镇南王段正淳，就是最好的写照，当阮星竹、秦红棉、甘宝宝、王夫人这些昔日的情人一个个死在他面前，段王爷留给原配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在我心中，这些女子和你一样，个个是我心肝宝贝，我爱她们是真，爱你也是一样的真诚！”

所以，在韩朔的心里，她和景明是不是一样都被他爱着、恋着、无法舍弃？

点好的餐品已经开始一份份地送上来了，最中间的烧烤拼盘很是诱人，牛肉、大虾、鸡肉、土豆各自摆放出不同的造型，黄澄澄、香喷喷，可桌上就座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动手。

“前几天，她来找过我。”对面的男人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连姓名都没有提及，但林霜却清楚地知道他说得是谁。她背部一僵，放下水杯，目光直视着男友，好不掩饰自己的在意。

“她来找我两次，提出复合。”韩朔迟疑了一下，“最后一次说可以考虑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