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下葬
术修山中,崔琳和罗琪从欲言又止的陈莹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两人呆愣楞的对视一眼,一脸呆滞。怎么就.死了呢?
王全忠听到消息后直接就拍碎了卞围海院内的石桌,豁然起身,一对眼珠中泛着血丝,“江清兄弟怎么会死了呢?!”
卞围海忧愁满面,也是一脸哀伤之色。
武修山中此时此刻已经乱成一团,江清在镇魔塔中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人人都听到了这个噩耗,当然对某些人来说这就是个天大的喜讯,心里头正偷着乐呢。
三山小比第一名,为武修山争夺来荣耀的新弟子,又在武道殿的众长老以及弟子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接受嘉奖。江清这个名字一时间就传遍了武修山,他的话题几乎成为了所有弟子乃至长老茶余饭后的谈点,说什么什么天佑我武修山,又或者说这少年前途无量。
但仅仅只过了三日,那个璀璨耀眼还没来得及展露头角面目的少年居然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三日前武道殿广场上,背刀少年那不卑不亢的行为举止,潇洒随性的音容笑貌仍存留在许多人的心中,本以为他们将幸运的见证一个未来参星阁顶梁柱的步步成长,但现在见证的又是什么呢?
一个天才少年的陨落,一个前程坦荡少年的半路夭折。一时间大多数人心情都不是很好,心里头好像是读了一块石头,说到底他们和江清没有什么交情,只不过是远远的听他说了几句话,见过他几次而已。如果说伤心的话那就太虚伪了,但大家无一不为他感到痛惜,暗叹天妒英才,这样的人杰为何就不长命呢,如果他能好端端的成长下去,日后会不会为武修山带来更加的荣耀呢?
答案是肯定的,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个少年的不凡,也坚信他一定能为武修山带来辉煌,但噩梦来的实在是太快了,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这个被给予厚望的少年忽然陨落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颤,莫名的感觉难受,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和江清是同门师兄弟,而是见证了这么一个天才少年的莫名陨落,他们有种同病相怜的哀伤。
早在入参星阁前他们就无数次听人说过修行之路是逆天而行,艰难困苦无数,不知多少人在这条路上丧失性命,能够走下去的寥寥无几。
当时他们还不屑一顾,凭着一腔热血进入参星阁开始专注修炼,时间慢慢过去,原本相差无几的同门要么渐渐超越自己,要么慢慢寂静无名,大家似乎也能够体会到修行之路的不易,还有孤独寂寥。
如今听闻一个天才的陨落,他们在这一刻忽然真正认识到了修行的艰苦,一个个心情沉重,开始对未来迷茫起来。终有一天他们是要离开参星阁的,离开之后面临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他们是不是也会寂寂无名的死去,不为任何人所知晓,成为这千万年漫长的修行大道上的一缕尘埃呢
江清身死后又引发了一次变故,那就是铁牛从王辉口中得知消息后直接就暴怒了,不顾劝阻冲入武道殿去报仇。副山主见他这般疯癫,出手将之擒住,在众长老相劝之下,又念在他和江清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得知兄弟身死会这样癫狂也是情有可原,便没有如何重处他,而是将他带入到戒律堂中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丁德明茫然无措,他没能拦住暴走的铁牛,眼睁睁的看着他冲入武道殿,然后被几个长老擒入了戒律堂中。他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他心里头一团糟,还没有从江清莫名其妙身死的震撼和痛心中回过神来,一下子又面临上这个问题,真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他想到一个人,他没有注意,她会不会有呢?至少这个时候有个人站在他身边他也能安心许多。
丁德明一路跑上符山,在藏书楼中见到了那个恬静清秀的身影,不知不觉就放缓了脚步,重重的喘息声也压得极低,慢慢走了过去。
赵舒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抬起头来,见到来人后展颜一笑,小声道:“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呀?”
丁德明露出一个惨笑。
赵舒柳眉一皱,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丁德明如实说道:“江清.死了。”
“江清?”赵舒微微一愣,旋即就认出了这个名字,“是那个在三山小比中多了第一名的江清吗?我们还在符山见过一面呢。他他怎么突然就死了啊,他不是进入镇魔塔中了吗,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应该是他出塔的日子才对啊。”
丁德明双目通红,强忍着没有作出女儿姿态落泪,两步来到赵舒身边坐下,有些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今日.今日众长老们去镇魔塔接江清兄弟回来,可江清兄弟已经.已经气绝身亡了。”
赵舒微张着嘴巴,好片刻都没有回过神来,喃喃问道:“他是死在镇魔塔里面的吗?”
“一定是。”丁德明闭上眼睛,紧握的拳头都在颤抖。
说实话赵舒心中没有多少哀伤,她和江清素不相识,只不过是因为丁德明的原因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充其量就是同门师姐弟的关系,再加上这几天江清夺得三山小比第一名后名声大噪,她也常常听玩得好的同门提起过他,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说因为江清的死亡让她痛心疾首,这似乎有些难为人,毕竟二人并不熟悉,但作为江清的师姐,这样一个为武修山争夺来荣耀的师弟忽然就这么死去了,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惋惜的,可惜了这么一个天才弟子,这可是武修山未来的希望啊。
但见丁德明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赵舒的心情也比较沉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掌盖在丁德明紧握的拳头上,柔声细语说道:“逝者已逝,节哀吧。”
丁德明看了他一眼,多少次他幻想过能和赵舒握个手,那该是多么幸福甜蜜的一件事情啊?今日他如愿以偿了,可却没有半分欣喜,心中悲痛一片,这只玉手再温暖又能怎么样,他的心是冰寒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丁德明忽然焦急说道。
赵舒道:“说吧。”
“铁牛兄弟在得知江清兄弟后.他冲入武道殿要找副山主和几位长老报仇,现在他被关进戒律堂里头面壁思过了,说是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出来。可我了解铁牛兄弟的脾气啊,依照他的性子,恐怕是出不来了。”
赵舒吃了一惊,瞪大眼睛,“你你是说铁牛师弟为了江清师弟要去杀副山主吗?”
丁德明叹口气,点了点头,“是啊,都怪我没能拦住他,现在眼睁睁看着他被关入戒律堂,我依旧是束手无策,我现在我现在感觉自己好没用,好没有义气,兄弟本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如今江清兄弟身死,铁牛兄弟又被罚面壁思过,这一面壁恐怕就是永生永世的了,但我却没有办法救他,更.更救不了江清兄弟。”
说到这儿他有些哽咽,丁德明是极重情义的人,江清和铁牛已经被他视为挚友知己,那是掏心掏肺的对待,现在他几乎是肝肠寸断,痛苦难当。
赵舒两只手都按在了丁德明拳头上,柔声细语道:“你先别着急,让我想想”她抿着红唇思忖片刻,忽然说道:“对了,你不是说常去演武堂青执教那儿玩耍吗,想来你们跟他多少还是有些交情的,这种事情我们做弟子的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只好去拜托长老,或许他们能有更好的注意,说出来的话也比我们有份量,对了王辉长老一向是热心肠,解人之困周人之急,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吧。”
刚才丁德明一下子被江清的死讯给冲的有些头昏脑涨,脑子里头一片空白,根本就转不过弯来。如今听赵舒提起,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说道:“好好好,是我糊涂了,我糊涂了,走,我们这就去找青执教,去找王长老,他们一定能有办法救铁牛出来的。”
于是赵舒就和丁德明两人一同离开符山,先是去找到王辉,然后又去演武堂找了青执教,但二位长老都是无奈摇头。铁牛胆敢公然闯入武道殿并扬言要杀了副山主替江清报仇,已经犯了参星阁忤逆作乱的门规,没有直接将他当场击毙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将他关入戒律堂面壁思过也是为了他着想,现在他的情绪太不稳定,一不心小谁都没法预料并及时组织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来。到那时候就算是副山主以及众长老有心偏袒也护不住他了,所以将铁牛关入戒律堂其实是为了他好。
丁德明听了二人长老一席话,登时就松了口气,但又愁眉不展起来,“铁牛兄弟的倔脾气我知道,宁折不弯,如果必须想通了才能出戒律堂,那他恐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王辉和青执教还有红执教对望一样,皆摇头苦叹,江清啊江清,你怎么就去了呢,你这么撒手一走,很多人都要管不住了啊
一时间武修山陷入特别的气氛中,整个山头都弥漫着一股哀伤之气,和前几日因为江清夺得三山小比第一名而带来的荣耀和喜悦截然不同,今天就像是一场白事,而那个死去的人就是曾经为他们带来荣耀的人,仅仅过了三日,这个人又为他们带来了哀伤。
第二日早,辰时初。
日出东山,还是那样明媚暖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也是个哀伤的日子。弟子和长老们早早就来到武道殿前的广场集合,他们都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副山主和几位长老依旧站在高阶之上,他踏前一步,声音还是那样雄浑厚重,开口道:“相信大家都听到了消息,我们武修山新入门弟子江清不幸身死,我知道这个噩耗来的太突然,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我同样是痛心疾首,这孩子为我们武修山带来了许久不见的荣耀,可他就这么走了。”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这次江清的不幸落难其实和我们这些长老有莫大的关系,明知他要进去的是凶险异常的镇魔塔,居然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就这么贸贸然让他进去,也没有安排人在镇魔塔外以防不测。”
“这是我的疏忽,天大的疏忽,在这里我要承认自身的错误,江清的死有我很大的责任。”
副山主在高阶上发表言论,他是发自内心的难过,难过难得一见的个人才居然就这么走了,难过这个为武修山带来荣耀的弟子惨遭不幸,他深深地自责,并在所有弟子和长老面前允诺会重惩自己,所谓法不加于尊那都是狗屁言论,他们参星阁是讲规矩的,并不是邪魔歪道,若不亲自证明门规的威严,日后还日和约束这些弟子啊?
而且这次也确实是他办事不周,他觉得亏欠了江清,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几番言语过后,武修山众长老走在最前面,其余弟子跟在身后,朝着武修山英雄冢的方向去了。大家都情绪低落,跟在顾冬身边的程玉林一双美眸更是红肿一片,显然是醒来后哭成这样的。顾冬时不时关切地侧头看她一眼,但除了叹气之外,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英雄冢中墓碑林立,千百年来不知多少门中英才被安葬在这里,他们被人津津乐道,但也仅仅只是津津乐道,不论生前多么荣耀加身光芒万丈,只不过是人们口中谈论的一个名字和早已没有多少人记得的往事传说。
众人来到一处早就让弟子挖掘好的大洞前停下,几个弟子看着一个冰棺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然后手忙脚乱地将冰棺四平八稳地放入了挖好的洞中,解开麻绳然后将上面的木棍抽掉,这冰棺半透明,靠的近的长老和弟子还能瞧见冰棺中安然躺着的背刀少年,他还是那样双眸狭长,剑眉斜飞入鬓,棱角分明的面庞英气逼人,只是现在却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