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他不见了
可在听到江清死去的消息之后,崔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心乱如麻,失魂落魄,平日里争分夺秒的修炼时间都被她用在了回忆和背刀少年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上。直到今天,她亲眼看见容貌依旧的背刀少年安静的躺在冰棺中,她的心猛地刺痛一下,鼻子一酸,几日来都不曾落下的泪水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的倾泻而下
罗琪伸手轻轻拍了拍崔琳的肩膀,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望着冰棺中安然躺着的背刀少年,此时此刻唯有一声长叹。至于谢怜和崔玉,她们本也想来见江清最后一面的,但崔玉哭的伤心至极,两天两夜没合眼,终于熬不住昏了过去,现在谢怜正端着热水拿着热毛巾手忙脚乱的照顾着。
副阁主来到武修山副山主身边,他也看了一眼冰棺中的江清,叹气道:“可怜了这个孩子啊。”
副山主摇头,“逝者已逝,唯有节哀。”
他一挥手,极为弟子便点了点头,上来就开始往冰棺上面填土。王全忠和卞围海哭的也越发厉害,顾冬身边的程玉林捂住口鼻,泪水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香肩轻颤。
不多时几个手脚利落的弟子就将冰棺完全掩盖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修建墓碑,修士没有那么多凡俗礼节,只遵守入土为安这句话,只要将棺材放入土中然后再填平,一切就都大功告成。
众人又在江清墓前摇头哀叹一番,然后纷纷转身离开,有几个不愿意走的也被长老们强行带走,伤心地就是伤心处,既然已经阴阳两隔,又何必自扰呢?
武修山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江清死去的哀伤气氛持续了几天就被新的事情给盖住,诸位长老也是颇有手段,知道这个时候弟子们情绪都不太高,这可是会影响修炼的,所以他们就故意举办了不少事情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争取早日从悲伤中挣脱出来。
这些时日丁德明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不断为铁牛的事情四处奔波,可他有心无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符山弟子,本来就被门规重重限制,想要将一个在戒律堂中面壁思过的人设法放出来,这简直就比登天还难。
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江清死了,能照顾铁牛的就只有他了,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百年之后黄泉之下江清问起来,他又该如何回答,如何面对他呢?
兄弟这两个字可不是白叫的,他也真心把铁牛当做了挚友,所以不论要花费多少心力,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就会全力解救铁牛出来。但长老们的话很简单,只有一句,“什么时候他想通了,什么时候就能出来。”
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难了,铁牛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江清的死的的确确和几位长老撇不开关系,铁牛和江清的兄弟情义丁德明也再清楚不过。如今江清死了,铁牛如何会善罢甘休啊?这从那日他肝胆不顾一切提斧冲入武道殿中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个不怕死的疯子,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的秉性。
铁牛花了不少心思这才让王辉带他进了戒律堂地牢中,说是面壁思过,其实根本就是关押监看,两边金钢铁牢笼矗立着。这下面并没有镶嵌金光石,而是直接在大理石壁上架着火盆升着火焰,虽然是昏暗一片,但终归是能够看清道路的。
铁牛来到靠里面的一间牢狱前,往这里面背对着他坐着的雄健声音,忽然又感觉鼻子一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原本他们兄弟三人过着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快活日子,每天只想着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明天先去演武堂还是藏书楼,你想去贡献堂兑换什么宝贝。
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凄惨的一天,江清死了,铁牛被关入牢狱,只剩下丁德明只身一人在外奔波,偏偏还束手无策,孤掌难鸣。他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甚至还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放铁牛出来后他绝不会再任性胡闹,可长老们没有答应他,这得看铁牛的表现。
丁德明定了定心神,不知何时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点沙哑,“铁牛。”
牢狱中那道雄壮的身躯轻轻一颤,豁然起身转了过来,待见到来人是谁后直接扑了上来,两只手抓住了牢笼的金刚石棍,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丁德明,声音嘶哑,“大哥.大哥他人呢?”
丁德明微微一怔,摇头叹气,“铁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江清兄弟他.他真的已经过世了。”说着他就无礼的蹲在了牢笼外,“他的遗体被安葬了英雄冢,他的遗物也陪着他一块下葬了。”
“不可能!”铁牛怒吼一声,两只拳头用力捶打在金刚石铸成的牢笼上,登时发出一阵雄浑悠长的声响,牢笼忽然浮现出一道金光直接将铁牛那庞大的身躯震退数步。
丁德明吃了一惊,急道:“铁牛兄弟你冷静点,这戒律堂地牢的牢笼不是能随便闯的啊。”
铁牛背着牢笼强大的反震之力震伤,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疲惫虚弱,显然这种无用的硬闯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只见铁牛跪在地上,两只宽大的手掌撑着地面,不断摇晃他那硕大的黑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大哥绝不会死,绝不会死!”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和灵劲咆哮出来,一圈圈音波气浪以为他中心扩散开来,震的牢笼都嗡嗡颤抖不停。受不了丁德明软磨硬泡,又有王辉长老求情后才破例放他下地牢中探望的长老转头朝地牢下看了一眼,神色如常,轻轻端起身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叹气道:“这孩子天赋异禀,怎么脾气就这般倔强呢,关进来快半个月了居然还不消停,看来江清的死对他的打击不是一星半点啊。”
他身边另一张木椅上坐着的人正是王辉,他苦笑摇头,“这是好处,同时也实在让人头疼啊。这铁牛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太过倔强,宁折不弯。副山主将他关入刑律堂地牢时说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出来,就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可这家伙倒好,架势摆的就像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出来似的。”
戒律堂的长老又长叹口气,“死了一个江清却折了我们武修山两个前途非凡的弟子,之前江清死后我们多多少少还抱有些侥幸的心理,这种大忠大义的人不多见啊,可惜了,难道真是天不助我武修山吗?”
王辉脑中忽然闪现出背刀少年的身影来,他也是一脸的黯然之色,“本以为这次我武修山来了两个了不起的弟子,将来定能为我武修山带来无数荣耀,可惜啊,高兴了才多久,这些事情接二连三发生,我们的希望都破灭了啊。”
“这次入我武修山的不是有十八个弟子吗?”
王辉苦笑,“是有十八个,而且比起往年都不错,但却没有一个有能力争夺三山小比前十的啊。”
二人长吁短叹,不多时地牢中就走出来一个落寞的身影,正是丁德明。
王辉见他这幅模样,登时就心里有数了,他起身来到低着头的丁德明身边,道:“不急,这证明他们情比金坚,多花些时间去劝说吧,这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隔天来一次,只能是午时,这个时间没什么人。”
丁德明心中无比失落,但他还是强撑着拱手作揖,“多谢王长老,多谢宋长老。”他失魂落魄的走出戒律堂大门,一抬头就瞧见一条倩影正站在戒律堂前的石阶上等着他。丁德明久不见笑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快步迎了上去,笑道:“赵舒,你来啦。”
“嗯,我来看看你。”赵舒轻轻点了点头,望着丁德明的脸,她轻声说道:“你瘦了好多。”
“没事。”丁德明笑着摇了摇头。
赵舒侧头看了看戒律堂,“他还是想不通吗?”
“嗯。”丁德明点头,“铁牛兄弟倔强的性子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这次没有劝得动他,不过不要紧,王辉长老已经让戒律堂的宋长老格外开恩,准许我隔日来一次戒律堂地牢,我相信终有一天能铁牛从地牢中带出来的。”
赵舒深深的看着面前日渐憔悴的少年,轻轻开口,“苦了你了。”
丁德明自然的握住了她的纤手,两人一起离开戒律堂,朝演武堂方向去了。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武修山冰雪消融,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春风抚面,春雨淅沥,万物复苏。满眼的新绿、嫩黄粉红、粉白。
冬季大雪封山的武修山恢复成一片勃勃生机的青葱翠绿,当春间二月,轻随微微的吹拂着,如毛的细雨无因的由天上洒落着,千条万条的柔柳,齐舒了它们的黄绿的眼,红的白的黄的花,绿的草,绿的树叶,皆如赶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来,形成了烂漫无比的春天时,那些小燕子,那么伶俐可爱的小燕子,便也由南方飞来,加人了这个隽妙无比的春景的图画中,为春光平添了许多的生趣。
春季初来,这正是个多余的时节,这几日天空就阴沉沉的春雨不断,淅淅沥沥的一直在下着小雨。
竹林中,程玉林望着绵绵细雨,她还是打了一把油纸伞漫步雨中,不多时就走出了竹林,走出了丹山,朝着武修山英雄冢的方向去了。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有事儿没事儿总是喜欢到英雄冢中去看那个最新立起来的墓碑,也养成了一个傻站在墓碑前发愣和自说自话的毛病,还有说有笑的。
今天虽然阴雨绵绵,但她还是不愿意等到明日。不多时就来到了英雄冢中,她望着那被雨水打湿的熟悉墓碑,上面龙飞凤撰刻着“武修山弟子江清”七个字。这七个字她在这近五十天中不知看了多少次,每次看见后心中都会被莫名触动。
她打着油纸扇在墓碑前站了大半个时辰,一转身就瞧见一个身穿白色宫装的绝艳女子站在身后,微微欠身,“师傅,您来啦。”
依旧风华绝代的顾冬漫步在雨中,她没有打伞,随着斜风飘落下来的细语在她周身三尺远的距离就被溢散在周围的灵劲蒸发。她来到程玉林面前,看了看不断滴落水珠的墓碑,笑道:“有你这么隔三差五的来陪他说话,他一定不会无聊。”
程玉林轻轻一笑,笑容凄美。四十多天过去,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往日她是那样自信迷人,骄傲飞扬,眉宇之间的英气甚至连许多男子都自愧不如,皆称赞她是巾帼女英雄,是女中豪杰。
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就显得有些娇柔憔悴,微微泛白的脸颊上粘黏着几缕发丝,轻轻开裂的嘴唇也不复往日的红润,原本咄咄逼人的目光看起来也尽是疲惫和落寞,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模样,昔日的英姿飒爽全然不见了踪影。
“我还怕他嫌我烦呢。”
顾冬幽幽一叹,带着程玉林转身离开。
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落下,这场雨一直下了七天七夜。当天夜里竟然开始下起倾盆大雨,一震响彻云霄的惊雷炸响,天地刹那间就被一片银白色照亮,不知多少人被这道突如其来的雷神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