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事有转机
第68章事有转机
施易青嘟了嘟嘴，冲徐嬷嬷嗔道：“嬷嬷也不早些叫我起来，好不容易来到娘这里，没能和娘多说说话，还睡过去了。”不情不愿的样子着实可爱。萧姨娘爱怜地拧了拧施易青的脸颊，笑嗔道：“怎么对徐嬷嬷这般无礼？是我让嬷嬷不要叫醒你的。你午时才回来，听嬷嬷说午饭也没有用多少，连午觉都没歇，只在夫人那里略坐了坐就到我这里来了。多睡一会儿吧，晚上还要去夫人那里侍疾呢。”说到去杨恋香那里侍疾，萧姨娘的神色又黯淡下来，看得施易青好一阵心疼。
施易青伸出双手搂住萧姨娘的脖颈，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说道：“娘亲，你若是再不开心，再不知道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青儿就永远都不见娘亲的面了，省得娘亲还要为青儿担心。”
萧姨娘被施易青的话语逗乐了，“好好好，娘亲答应你就是了。”
娘儿俩用完了晚饭，施易青便带着徐嬷嬷和因修回了凝谢堂，荷暮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施易青了。
施易青仔细打量了荷暮，见她穿着天水碧绣缠枝梅花的长褃子，下面配着湖蓝裙子，十分雅致却又不过于素净，配着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很是讨喜。
施易青暗自点了点头，这个丫头果真是个聪明的。因是要跟着去侍疾，必定不能穿太过于喜庆的衣服，不然外人便会议论，说嫡母重病在身，庶女的丫头却穿红着绿。但又不能太素净，否则又要给人落下口实，说嫡母病重未愈，庶女的丫头却提前披麻穿孝。想来那杨恋香也是有着这样一层意思在的。
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施易青皱了皱眉，对荷暮说道：“你来服侍着我换了衣裳吧。过会儿咱们便去棠梨院。”
荷暮答应了一声，赶上来服侍施易青换了衣服，又拆了施易青的头发，只绾了个家常的发髻，簪了几朵绒花，又在鬓边插了两朵小小的珍珠花钿，退后几步左右打量一番，荷暮这才拍着手笑道：“如此便好了！”
施易青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便也笑道：“你的手倒是巧得很。”
荷暮敛了眉目，“小姐谬赞了，小姐以后若是不嫌弃，我便帮着小姐梳头吧。从前在县主府时也是学过的。”
施易青点头应允，又叫来屋中几个大丫头，分派了活计，剪流专管针线，因修管着吃食，月例银子就交给莫芫，一应首饰衣物便交给荷暮，也没分出个一二三四来，且等看看吧。
交代完凝谢堂的事，施易青就带着荷暮不紧不慢地往棠梨院赶。这凝谢堂离着棠梨院有好些距离呢，杨恋香又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不过是想着法儿地折磨她罢了，晚去一会子也没什么的。
主仆两个一路观花赏景，等到了棠梨院，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立在门口的紫苏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见施易青，马上调整了面部表情，喜气洋洋地迎了上来：“可把四小姐给盼来了，巧了呢，老爷晚上在棠梨院用饭，这会儿还在呢。”
来棠梨院遇到施敬然倒不是一件稀奇事，让施易青稀奇的是紫苏的态度。前世施易青每日里都会巴巴地跑到棠梨院给杨恋香请安，也时常在这里遇到施敬然，可是每次施敬然在棠梨院，紫苏都会在正院的门口拦住施易青，把施易青请到厢房里坐会儿，或是让施易青看书，或是让施易青抄写佛经，总之就是不让施易青见到施敬然。
那时的施易青还真是单纯，总以为杨恋香和施旋新是真心对待自己，对杨恋香的话言听计从。现在想想，杨恋香不让施易青见到施敬然无非就是不想让施敬然的心中多了一个女儿。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上辈子的施易青连施敬然的面都不常见到，恐怕施敬然连她这个女儿长什么样子都要忘记了，比起施旋新这个时时刻刻承欢膝下的宝贝女儿，孰轻孰重，自然见分晓。
如今可奇了，这紫苏竟然不是等在门口拦着施易青，而是巴不得施易青现在就进去撞见施敬然。施易青就多了一个心思。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要等着她去撞晦气？
她的眼线还是太少了一些！
施易青恨不得现在就能够完全信任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好让她们早些为自己打探消息。只是多了前世的痛苦，施易青对因修和剪流怎么都无法完全信任，连带着老夫人送的莫芫和银山县主送的荷暮都无法亲近。总归不是自己的人，使用起来便没有那么放心。
“四小姐快进来吧，如今天气越发地寒凉起来，这正是风口，四小姐站久了，小心染了风寒，这回头再将病气过给老夫人，那可就不好了。”不说将病气过给杨恋香，却说把病气过给老夫人，紫苏这丫头说话倒是有一套。
施易青不免多看了紫苏一眼，才扶着荷暮的手进了屋子。
施敬然果然坐在杨恋香床前的黄梨木雕花靠背椅上，手里拿着一卷邸报，凑着簪花仕女灯，正十分认真地看着，也没有听见施易青进来的脚步声。
杨恋香身后垫了一个枣红绣墨绿折枝菊花的大迎枕，半倚在床头，因为不施脂粉的缘故，脸色看上去果真有那么一点点的蜡黄，陪着放下来的一头青丝，倒有几分病西施的模样，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就着高嬷嬷的手喝着粥。
施旋新并没有在屋子里，许是回去了。
施易青紧走几步到了施敬然身前，福了身子，口中称道：“青儿给父亲请安。”
施敬然许是看得入迷，竟没有听见施易青的请安声，仍旧皱着眉头看邸报。施易青只得保持着半蹲的身子，低着头，也不出声去提醒施敬然。
倒是杨恋香斜眼看了施易青一眼，咳嗽了几声，喘息着道：“老爷！”
施敬然这才回过神来，从邸报上端抬起眼来看到施易青，这才放下邸报，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施易青的腿已经微微有些发酸，靠着身边荷暮的支持才站了起来，又走到杨恋香床前给杨氏行礼，未等福下身子去，就被杨恋香一把扶住了：“我的儿！你能来这里，我就很高兴了，咱们娘儿俩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施易青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强忍着恶心，在脸上伪装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杨恋香的手中挣脱出来：“青儿不孝，若是早知道母亲病重，便仍旧待在法华寺中为母亲祈福，不随着祖母一同回来了。”
施敬然到底还是一个极其重孝道的人，听施易青这般说，便放缓了神情，说道：“难为你这个孩子有这般的孝心。你三姐在你母亲床前伺候了这许多时日，我今儿个来，听你母亲说你晚上要来伺候，很是欣慰。为人子女便要记住这一点，最首要的就是要孝顺。”
施易青一一答应着，那杨恋香又在旁边笑道：“老爷难得见青儿一次，她又是自小在外面长大的，性子未免跳脱了一些，和老爷不亲近也是有的。老爷何必这般教训青儿呢？青儿，到你父亲身前，让你父亲好好瞧瞧，咱们的青儿啊，这容貌，这人品，可一点都不输新儿呢。”
施敬然果然打量起施易青来。见她穿着一件青绿绉纱的短襦袄，一条红粉蝉翼八幅湘裙，只露出点点足尖，乌黑的发丝绾成个小纂儿，只插了几朵绒花并两个珍珠花钿，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却衬着施易青越发地俏丽。
这眉眼，这气质，像极了她。
施敬然心中划过隐痛，又看了施易青腕上的玛瑙串子一眼，皱眉不悦道：“这夜晚的风渐大，你出来时怎地也不披上件斗篷？身边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凌厉的眼神扫过荷暮，饶是荷暮胆大，也不由得身子一哆嗦。
施易青忙笑着翻起自己的袖子给施敬然看：“爹爹莫要怪她们，青儿不笨，知道冷暖，这衣裳布料最是暖和不过了。”说着又捻了捻布料。
到底是父女，施敬然即使再怎么不喜欢施易青，还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的。
外面已经打了初更，施敬然收起邸报，揣进袖子里，起身看了看杨恋香，便嘱咐青儿道：“你好生看顾你母亲。”又对杨恋香说道：“你喝了药便早些歇下吧。我今儿晚上便歇在玉禾那里。”
玉禾是成姨娘的闺名，杨恋香眼皮子跳了一下，强笑着点头，“妾身病重，老爷自去该去的地方就是了。只是那件事情，老爷看着怎么样？”眼神便在施易青的身上转了一圈儿。
施敬然也跟着瞧了瞧施易青，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青儿年纪终究太小了一些。还是找大哥商议一番吧。”说完抬脚便走。
杨恋香看着施敬然的背影欲言又止，脸上阴晴不定，从施易青的角度看上去竟然还有些气急败坏。
施易青已经隐隐猜到几分了。杨恋香让施易青过来侍疾，一方面是为了为难施易青，另一方面便是找机会让施敬然看一眼施易青了。却没有想到纵使再怎么不重视施易青，施敬然毕竟还是一个父亲，也知道女儿年纪小，不能承受欢爱之好。
不知道前世施敬然在做出把施易青送到李炽身边的时候可曾想过施易青年纪太小？怕是从未考虑过吧？看来，万事都得多加经营才是。
施敬然一走，杨恋香的脸色便彻底阴沉了下来，连一副慈母样子都不肯再做。
“你收拾收拾便在房中睡下吧。”
施易青哂笑，这算什么？终究再也忍不住了么？自从上次施旋新因为八哥犬的缘故得罪了老夫人，而她又趁机除去了白芷之后，怕是已经在明面上与这对母女撕破了脸皮了。
高嬷嬷俯身在杨恋香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杨恋香便将视线落到施易青身后的荷暮身上：“这个丫头我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是老夫人新给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