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探病
第65章探病
施敬然摆摆手，让施易青站起身，瞅见只有施易青一人，便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动怒：“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闲逛？身边跟着的人呢？”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事情积累下来，特别是有了老夫人的庇护，施敬然对待施易青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施易青自己也能够感觉得到，然而这点好却依然改变不了施易青对施敬然的怨恨。如果真心疼惜，又怎么会任由她一个人在外受苦那么多年！
“回父亲的话，青儿才刚从祖母处回来，途经竹林小憩，发现帕子往在春晖堂了，便遣了身边的丫头回去取。”
施敬然面无表情地点头，说道：“你一个女孩儿家，不论去哪里，身边总得跟着一两个人，这才是大家的气度。”
施易青答应了，施敬然才又道：“你母亲这些日子身上不大好，你若是得闲了，也去你母亲那里瞧瞧，也不枉这些时日她日日夜夜惦念着你的情分了。”
施易青低头冷笑，惦念她？哼，莫不是惦着要怎么害她吧！
见施易青一副乖巧的样子，施敬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放了施易青回去。
刚刚踏进凝谢堂，徐嬷嬷便迎了上来：“哎哟，我的好小姐，天气越发寒凉，你穿得这么单薄，怎地却把剪流给遣了回来？若是染了风寒那可得了！”
施易青拍了拍徐嬷嬷的手，撒着娇笑道：“嬷嬷，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一面说着一面就进了屋子。
待施易青换了衣服，徐嬷嬷便试探着说道：“小姐，萧姨娘那边……”
施易青皱皱眉，“嬷嬷，娘亲她怎么了？”回来这半天了，她偏偏忘记问问萧姨娘的近况，也是事情太多了，她还没有抽空问呢。前世她没有时间好好来孝敬萧姨娘，今生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对萧姨娘的事情置之不理。
徐嬷嬷忙道：“小姐莫要担心，萧姨娘好好着哪，老奴只想问问小姐的意思，晚饭照旧要摆到萧姨娘的青红苑吗？”
“自然是要和娘亲一起用的。”
徐嬷嬷的眼神透露着担忧：“小姐，如今在府里，可不比在外头，说话要当心哪，姨娘毕竟只是姨娘。”
施易青有些头疼，又瞥了一眼在屋内伺候的因修剪流两个人，不耐烦地说道：“嬷嬷我知道了，以后注意一些便是了。”
徐嬷嬷自然注意到了施易青的眼神，知道施易青这是有话要说，便吩咐因修剪流道：“你们两个去青红苑，告诉姨娘一声，就说待小姐歇完午觉就去姨娘那里说话。”因修剪流两个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施易青望着晃动的珠帘寻思了半晌，才轻声说道：“今儿个祖母发话，要二姐姐在绿玉阁内好生绣嫁妆，不到日子就不要出来了。”
徐嬷嬷垂了头，脸上的表情藏在阴暗里，看不真切，只听她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若能嫁给三皇子为侧妃，其实也不错。”
施易青的眼神倏地就幽深起来，嘴角半含着嘲讽：“是啊，的确不错，只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罢了。”
她不记得前世的徐嬷嬷有没有这样的急功近利，当时是施敬然临时变卦，将她送给李炽为侍妾，这里面有没有徐嬷嬷的功劳她并不清楚。只是不管前世今生，好歹徐嬷嬷对她的疼爱是一份不假。只是这份疼爱里毕竟参杂了几缕利益，让她如鲠在喉。
徐嬷嬷犹自没有听出施易青话语里的讽刺，吞吞吐吐地说道：“三皇子虽说出身太低，但现如今可是立了大功，在皇上面前也是有几分面子的，咱们老爷又是吏部尚书，大老爷承爵，二老爷又是最最清贵不过的翰林学士，如今小姐又得了老夫人和银山县主的喜爱，无论嫁到谁家去，他们都得思量思量小姐的身份，一品诰命的孙女，又是县主的外孙女，谁也不能欺负了小姐去，就算是三皇子，也顾忌着老爷，小姐您又这么招人疼，若是嫁给了三皇子，必定能得了三皇子的青眼，是不是正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徐嬷嬷还以为她是瞧不上侧妃这个位置呢！
呵呵，真是天大的讽刺，以施家的地位，嫡女嫁给三皇子为正妃都是不为过的，只不过如今是施敬然自降身份，上赶着巴结三皇子罢了。若是以庶女身份嫁给三皇子为侧妃，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李炽那样的性子，到手的嫡女不见了，却换来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他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到头来还不是只得一个侍妾的身份。
徐嬷嬷也太天真了一些。
施易青的眸色晦暗不明，前世是不是施敬然曾经对徐嬷嬷说要将她送给李炽做侧妃，徐嬷嬷才欣然答应，对于这件事情不发表任何意见，而萧家自然是乐见其成。只是，谁都没有来问问她的意思。不过，也是前世的她太过于肤浅，知道能够脱离施家一跃成为皇子的身边人，所以才兴高采烈。
可惜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卑微的施易青了，有了前世的教训，这一辈子，谁也别想轻易地摆弄她！
“嬷嬷，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嬷嬷到底是不是真心疼爱我？”施易青真的有些累了。连自己最为信任的嬷嬷都要这样算计她，她又怎么能不累呢？
徐嬷嬷惶恐地一把拉住施易青的手，连声音都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小姐，老奴我自然是真心疼爱小姐的，若不是为了小姐的日后着想，老奴也不会……”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徐嬷嬷：“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只是嬷嬷有没有想过，三皇子他真的会心甘情愿接受我这个卑微的庶女么？祖母昨日都已经跟我说了，父亲他是想着将三姐姐送过去的，乍乍然换了我这个庶女，三皇子会善罢甘休么！对，三皇子是顾忌着施家的地位，一定不会对施家怎么样，可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谁知道三皇子会不会把气撒到我身上去呢！”说着说着，施易青已经泣不成声了，“嬷嬷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对于这个一直陪伴着她的老嬷嬷，施易青始终不忍心太过苛责。
犹如当头棒喝，徐嬷嬷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小姐，是嬷嬷错了！嬷嬷原以为做了皇子的侧妃，便再也没有人能将小姐怎么样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故！是嬷嬷对不住小姐！”
施易青稳了稳情绪，伸手将徐嬷嬷给扶了起来。徐嬷嬷真是老了，做事情都欠了几分考虑，虽说凡事都为了她着想，但未免考虑不周，被人给陷害了。看来等过些日子，与三皇子联姻一事过去之后，她便要尽快找个机会带着徐嬷嬷出去过活，就算暂时还不能从施家脱身，也得早些将徐嬷嬷将来的去处给安顿好了。她这一世的艰险还多着呢，于情于理，她都不忍心看着徐嬷嬷跟着自己受罪。
“嬷嬷你莫哭，嬷嬷可还记得在我从前对你说过的话？咱们既然来了这里，就得硬起头皮对付这里的人，嬷嬷也不想想，他们忍心将我一个人扔在外面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好心如此对我？嬷嬷，什么事情都是细心经营出来的，你看如今老夫人不是对我很好么？有些人，值得我去付出真心的，我便真情以待。可有些人……哼！”
施易青并没有说下去，不过后头的话徐嬷嬷也清楚，有些人，即使对她再好，也换不回来半分真心。
施易青叹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说道：“嬷嬷去换件衣裳吧，待会儿咱们便去棠梨院探望一下母亲吧。”也是时候去看看杨氏了。
施家三房虽然已经分家，但因为老夫人还在，也不好闹得太过于不堪，便仍旧住在一起，只不过各房过各房的就是了。因为小辈们多，施家的宅子便有些不够用，原先的施府必然将来只能留给施家大爷，施敬然升了吏部尚书之后便在施家老宅子旁边另买了一块地起了地基，盖了府苑。
因此施易青所住的凝谢堂虽然离着老夫人住的春晖堂比较近，看上去似乎是整个施府的中心地带，实则不然。相对于施家三房来说，凝谢堂其实算是偏远了。等将来老夫人先去，施家三房和大房必然会将两府的院墙给竖起来，到那时候，就显出凝谢堂的偏远了。
从凝谢堂到棠梨院，要走好长一段时间的路，中间要经过施云盈姐妹俩的绿玉阁、萧姨娘的青红苑、周姨娘的雪兰居、成姨娘的玉暖楼、施旋拂从前住过的竹湘馆、如今施旋新住的琼花阁，最后才到了棠梨院。
一路走来，施易青只觉得自己的腿脚都酸软了。恍惚忆起前世，她也是每天都走这条路，风雨无阻地去给杨氏请安。那时的自己很天真，自以为杨氏和施旋新是真心待她，所以每日里都是欢欢喜喜的，经过萧姨娘的青红苑竟然连稍作停留都不曾。还好这一世有老夫人疼爱，每日不用走这么远来请安，不然，施易青还真的分不出心思来想别的。
杨恋香到底是出身大家，治家颇为严明，这一点只看棠梨院便知道了。丫头婆子都干干净净，即使忙碌也一点杂声都没有，见到施易青来了，虽然眼神里有鄙夷与不屑，但礼数上却丝毫没有差错，该行礼的便行礼，该问好的便问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有小丫头为施易青打起帘子，杨恋香身边的大丫头紫苏便笑意盈盈地迎了出来：“给四小姐请安，夫人正日日夜夜地盼着四小姐哪，如今终于把四小姐给盼来了。”
这话听着就让施易青不舒服，像是在指责施易青不知孝顺嫡母一般。施易青看了紫苏一眼，轻笑一声：“紫苏姐姐好伶俐的口舌，怪不得母亲这样喜爱。”
紫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了咬嘴唇，便引着施易青进了西次间。
一掀帘子，一股浓重的药味便飘了出来，施易青没忍住，捂着帕子咳嗽了好几声，就听施旋新软软糯糯地说道：“四妹妹来了，娘这里药味重了一些，倒累得四妹妹咳嗽了。四妹妹还是略站一站就回去吧，不然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
几日不见，施旋新竟然已经瘦了一大半了，却更显得腰肢婀娜，不施粉黛的小脸楚楚可怜，真是天生的尤物。
施易青拿开帕子，朝着施旋新盈盈一拜，趁势狠劲拧了自己的掌心，痛楚使得施易青双眼一红，泪水自然而然地就流下来了：“青儿见过母亲、见过三姐姐。才刚跟着老夫人从法华寺回来，听说母亲病了，便急忙赶了过来，母亲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