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纷乱人事
第154章纷乱人事
三房施敬然这一脉，自从年初到现在就没几天消停的日子，这让施敬然很是恼火。因着柳姨娘那兄弟媳妇柳青家的，施敬然被老夫人好一顿呵斥，将憋着的一肚子火都撒在了柳姨娘身上。柳姨娘哭哭啼啼的闹了一个晚上，惹得施敬然怒性大发，狠狠打了柳姨娘一通，头也不回的出了玉暖楼，不理会她的死活。柳姨娘被施敬然好一通的打，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瞧着自己满身的鲜血，当场就昏厥了过去，还是伺候的小丫头连夜敲开了三夫人杨恋香的们，想求三夫人请了大夫给柳姨娘瞧病，杨恋香借口夜深，直到今儿早上才急急忙忙让人开了角门，在街上找了个大夫回来。
帘影一脸幸灾乐祸的回施易青道：“小姐，您是没有瞧见，现在玉暖楼那边都炸了锅了，可老夫人、老爷却是一脸的漠然，似乎咱们府上没有这个姨娘似的。”
施易青放下手中的古书，面无表情的瞧着帘影，说道：“人家掉了孩子，你在这儿高兴个什么。”
“奴婢只是瞧不上柳姨娘一家那副做派。”
“出身穷苦的，自然是没你们这些丫头见识的多。”施易青捧着书继续读着，“可你若是有她一丁半点的心眼，现在的你少说也是个一等丫头了。”
帘影摸着鼻子讪讪笑了笑，见施易青没了吩咐，便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
阳光倾洒在施易青手中的古书上，待那光线缓慢的移动着离开书页，施易青却还保持着帘影离开时的姿势。
虽说施家在京中算不得大户，可老夫人到底还是个太君，府上大老爷袭着爵位，三老爷又是手握权柄的，对于后代子嗣的血脉可是有要求的。老夫人能对柳姨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能对她的孩子不管不问，这也就是为什么，柳姨娘腹中胎儿小产，除却三夫人，没有一个人放在眼里的原因。
杨恋香拿捏住这一点，知道柳姨娘跟府上其他的姨娘，如成姨娘、萧姨娘等人不同，她们是贵妾，出身清白，是为了延绵子嗣的。可柳姨娘，身份低微，不能有孕。
施易青垂眸将手中的书搁置一旁，沉思道：若杨恋香一开始就点明这一点，想来柳姨娘必不会做到之前那样的嚣张，而她的嚣张，或许有施敬然对她宠爱的缘故，但她想，这更多的，应该是对她腹中的孩子有信心。可她忘了，这里不是普通的人家，这是施家，是深宅大院，讲究血脉，讲究出身门第，讲究嫡庶之别，这也就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的原因。
不难猜想，萧姨娘府中的胎儿是被施敬然亲手打掉的，施易青有理由相信，为了施家的名声，为了他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这种事情，他能够做的出来。
再说杨恋香，她原本就没打算留下柳姨娘的孩子，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借着柳姨娘怀孕的时机，将施旋新从小黑屋里拉出来。昨儿晚上，她以为自己的筹谋失败了，愤怒失望狂躁让她连理都不想理会这档子事，可事情没过一个晚上，她反应过来，这对她来说，是件难逢的机会。
施敬然膝下子女稀少，男丁除了施从护长大成人，只有一个尚还在襁褓中的施从提，而能用来联姻的女儿现下只有施旋新跟施易青。更何况，施易青名义上是嫡出，可京中谁不知道她庶出二月的身份，早先又是个灾星转世，对于施敬然来说，他所有的希望还是给予在施旋新的身上。
若施易青猜想的不错，不出三天，施敬然便要求着老夫人，将施旋新放出来了。
果不出五天，万寿节当天，当着施家众人的面儿，施旋新着一身莲青绣竹的裙衫，梳着飞天鬏，鬓边只插了一支玉石簪子，额前贴了一朵镶金花钿，耳边的红宝石耳坠随着她袅袅行来摆动，越发显得气质雍容沉静。
从小就与施旋新不对付的施则佳扭过脸，压低着嗓音哼道：“就知道装模做样。”
施易青笑着瞧了眼施则佳，顺着众人或是淡漠、或是嫉妒的视线转眸瞧着跪在老夫人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施旋新，端起面前的茶杯遮掩住嘴角的讥讽。
满屋里笑的最欢愉的莫过于杨恋香，一时高兴喝了几杯果酒，就拉着施旋新的手又是欣慰又是怜惜的跟别人说，施旋新在佛堂里受了多少的委屈，听的人打量着老夫人神色，尴尬的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只能支支吾吾的借口离开席面。
夜深席散时，施易青正要领着莫芫回转染月梢，行到小径处，模糊的光线里，有一人影横在路前，惊得莫芫下意识的挡在了施易青的面前。
施旋新自黑暗中缓步走出，行到光明处，皮笑肉不笑的对施易青说道：“没想到，这小半年没见到妹妹了，妹妹的胆子倒越发的小了，竟然还让一个丫头来保护你。”
施易青淡漠着眼眸不耐烦的笑道：“姐姐在佛堂静心修行这半年，瞧这气色果真好了许多，还有力气候在这里，倒是让妹妹羡慕的紧。眼下天黑露重的，姐姐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不如让一让路，各自回去休息不是更好吗？”
施旋新敛了表情，愤恨在她黑亮的眼眸里一闪而过，旋即冷笑道：“自妹妹回来这一年多来，我这个做姐姐都没有好好的照顾你，反倒是你，处处对我照拂，这让我很是感动，盼着有一天，能够将妹妹的恩情一并还了，了我心头之愿。妹妹有一句话说的极是，眼下天色越发的浓重，我看你还是赶紧回你的染月梢吧，等过些时日，姐姐我再去找你谈心。”
施易青淡笑似未听出来施旋新咬牙切齿的恨意，笑着点头应道：“若姐姐有心来，妹妹我必定亲手扫净院子，侯着姐姐。”
目送着施旋新离开，莫芫苍白着脸色急声对施易青道：“小姐，瞧六小姐这个意思，怕是要对你下手呢，这可怎么办是好？！”
“她要对我下手，我就一定会让她下的去手吗？”施易青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万寿节过后，大夫人便给施则倩定下一门亲事，江苏巡抚的嫡出五子，也算是门当户对，要寻个黄道吉日，将施则倩嫁过去。
心高气傲的施则倩见自己成不了齐王妃，伤心难过了好一会儿，听说那巡抚之子也算是个将门之后，配的上自己的心气，就歇了进皇家的心，一心一意为自己置办着嫁衣，等着父母做主，与男方商讨陪嫁等一切事宜。
施家几个出了施妇好嫁入皇室，住在京城，无论是施旋拂还是施云盈，都是远嫁他乡，难以再见面叙旧了。虽说施则倩总是自恃清高，不屑于与施妇好施妇媪姐妹亲近，但到底还是相伴多年的姐妹，调侃玩笑之余，多是忧伤感叹。
等到大夫人与江苏巡抚邢家定下黄道吉日，报给老夫人知道，喜得老夫人眼角带着笑，拉着施则倩的手左一句心肝儿，又一句宝贝儿的喊着。
陪坐的两位夫人神态各异，顺着老夫人的意思捧着施则倩。二夫人满脸假笑的端着酒杯对施则倩，说道：“来，婶娘敬你一杯，先祝你幸福美满，再祝你儿孙满堂！”
施则倩红着脸想要推脱，碍着二夫人小肚鸡肠的性子，只得一饮杯中酒，爽快的笑着。
轮到三夫人杨恋香表态了。杨恋香在众人的视线中盈盈起身，已过二八年华的她依旧娇若玫瑰，端着杯仪态万千的笑着：“倩儿大喜，做婶娘的本不该以水当酒，只是今天实在多有不便，等过些时日，婶娘自会向你赔不是。”
这话一出，黑了大夫人的脸，二夫人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的酒杯不言语，施则倩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作何姿态。
热闹的气氛随着杨恋香的话瞬间凝滞，施则倩还待要打着哈哈岔开话题，端坐角落一直不言不语的施旋新端着酒杯行到施则倩面前，勾唇淡笑着说道：“母亲有了双身子，实在不宜饮酒，做女儿的，就替母亲来给四姐姐贺喜。祝愿四姐姐新婚美满，福禄双全！”
陪坐在末尾的施易青转眸似笑非笑的瞧着施旋新，端着酒杯遮住嘴角的冷笑。
没有什么能够比怀有三房子嗣这件事情更能吸引施家的关注，也没有别的场合更适合杨恋香宣布这条消息了。只是，夺了施则倩的喜宴，杨恋香未必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可她还是这样做了，大房跟三房的纠葛怕是越来越深了。
乍一听见这个消息，老夫人根本就不敢相信，连连去问杨恋香是不是真的，杨恋香笑着回道：“前儿让宫中秦太医瞧的，应该是真的。”
老夫人先是一喜，旋即不满的蹙着眉，说道：“秦太医老道中庸，什么方子都只求稳固，我信不过他。竹息，明天你拿了我的名帖去请苏太医来给把把脉。”
大夫人脸色一凝，勉强撑着笑容劝道：“祖母怕是糊涂了，那苏太医虽说是太医院之首，却不是专看女人病的，更何况，三弟妹的身份不妥，请了苏太医来，恐惹得人家不满呢。”
老夫人不愉的嚷道：“苏太医与我有多年的交情，别说只是来请个喜脉，就是我这个竹息丫头受了风寒，请了他来给瞧瞧，他也得来！哼哼，更何况，不过就是看看脉象，又不是治女人病，用得着专攻这科的太医吗？你不让我请，我还非请不可了！竹息，你明儿一早就去，你要是敢耽搁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施易青躲在一旁冷眼旁观，捧着碗茶万事不理睬。
老夫人孟氏明着呵斥了大夫人，暗地里给了杨恋香偌大的面子，也顾不得自己说话前言矛盾，非要竹息请了苏太医来，又让玛瑙去前院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施敬然。折腾了半天，将施则倩的喜宴完完全全变成了杨恋香的，这如何能够不让大夫人记恨。
候在外面的帘影见施易青挑帘出了堂屋，急忙随在身后，轻声说道：“小姐，奴婢刚才在外面听见老夫人说，要请那个苏太医过来，是真的吗？”
施易青眸色隐晦的回头挑眉瞧了眼帘影，低声问道：“你可见到穗儿了？她说什么了？”
“穗儿说，自打六小姐被放出来后，除了来三夫人的房里面坐坐，剩余时间都将自己锁在琼花阁，哪儿也不去。”
施易青下意识的摸了摸食指上的宝石戒指，低声呢喃道：“反常即为妖。你让穗儿多留心看着点她，但凡有一丝半点的风吹草动，我都要提前知道，记住了吗？”
见帘影点头应了下来，施易青领着帘影到了育碧池边，沉声问道：“之前让你打听三房那个妈妈跟余姨娘是什么关系，你打听出来没？”
“回小姐，奴婢只听人家说，那妈妈早些年受过余姨娘的恩惠，后来余姨娘落魄了，她被分到棠梨院伺候，从此就跟了三夫人。”
施易青蹙眉：“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