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
卑微。
叶枝繁擡眼看他,问:“最近不忙?”
徐长风原本强烈而直白的视线,在听到她故意岔开的话题时,眸光逐渐变淡,他松懈下肩头的力挺,脊背塌了下来,扣住她肩头的手也垂回身侧,语气闷闷的说:“还好,我请了年假,想过来陪陪你。”
“长风。”叶枝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下午还有工作,晚上一起吃饭。”
“好。”徐长风依旧耷拉着脑袋,不太精神。
叶枝繁转身,正欲去整理下午要用的器材,徐长风突然叫住她:“枝繁。”
“嗯?”叶枝繁回头看他,“还有事吗?”
徐长风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叶枝繁一愣,她沉默一会,张开双臂,面对着他,“可以。”
徐长风朝她靠近半步,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环抱她的肩背,头抵在她肩膀处。
“叶枝繁,你的手机忘我房间了……”陈漾突兀的推门而入。
施玉早已不知去了何处,那扇没有关严实的门,和突然闯进来的陈漾,还有屋内相互拥抱的两人,都怔在了原地。
这一刻,时间静止,空气沉甸甸的静默着。
过了良久,叶枝繁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推开徐长风,语气发虚:“陈……陈漾,你怎么过来了?”
陈漾眯缝着眼睛,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手机,面若寒冰,轻嗤一声说:“怎么,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叶枝繁还没想好说什么,徐长风已经上前一步挡在叶枝繁身前,“陈先生确实来的不是时候,我刚来海州,和枝繁分开几天,我想她想的很,正想和她……”
他突然挑衅的冲陈漾笑了笑,“陈先生应该懂得的吧。”
叶枝繁看着陈漾的脸色由红转黑,由黑转青,她立马察觉陈漾正在爆发的边缘。从经历张横那件事后,她便知道陈漾混起来时,就是个不要命的。
为了不让两人发生冲突,为了不影响后续的工作进度,她从徐长风的身后钻了出来,急促走到陈漾面前把他推了出去,并和他一起出了房门,关门前,她扭头对还站在原地的徐长风说:“长风,对不起啊,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陈漾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动。叶枝繁扯着他的胳膊,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他拖去了酒店的天台。
酒店的天台是一个弧形的露天酒水台。
恰逢正午,烈日高照,天台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
叶枝繁点了两杯冰镇橙汁,找了一处阴凉的太阳伞棚下坐下。
陈漾的脸色还是闷闷沉沉的,他原本就不是温和的人,冷漠的长相配上他此刻的表情,更是渗人。
叶枝繁有点发怵,她没敢讲话,安静的喝着面前的橙汁。
陈漾倏的开口,语调阴阳怪气:“叶枝繁,挺厉害啊,手里牵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
叶枝繁无语凝噎,“我什么时候手里牵着一个了?”
陈漾嗤笑一声,“牵着的不就是我吗?”
他站起身,双手撑着圆桌的边沿,身体前倾,越过两人直接的距离,和她的脸相对着,只有一寸的距离,他问:“叶枝繁,我是你的狗吗?”
他的语气冰冷又可怜,淡漠又卑微。
叶枝繁来不及反应,便看见陈漾扬起头,哼笑一声:“狗?”
他目光虚无看向头顶遮阳棚的某一处,喃喃自语:“‘狗’啊,狗……”
过了好半晌,他才低头看向她,眼尾猩红,自嘲的笑笑:“怕是‘狗’都没资格当吧。”
蓦的,他的眼尾处,滑下一滴晶莹的东西。
叶枝繁慌乱站起身,帮他去擦拭,陈漾握住她的手腕,甩开。
叶枝繁委屈的站在原地,眼眶湿润的看着他,陈漾擡手掐了掐太阳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他妈……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所以……这辈子要来还债。”
说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跨步离开。
叶枝繁脑子一片混乱,她明明一向按规矩办事,从不越线。但好像,什么都做错了。
她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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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里,徐长风还在屋内的沙发上坐着,他招呼着她,“枝繁,快过来吃点东西,我刚刚点了外卖,你喜欢吃的东北菜,海州很多地方都吃不到……”
“长风。”叶枝繁说:“陈漾,他……”
徐长风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打断她:“枝繁,你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了,不要聊那些不相关的人了。”
“长风,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的,你不必要在我身上花功夫……”叶枝繁说。
徐长风拿筷子的手突然顿住,他垂眼盯着面前的盒饭,沉默片刻,他才说:“枝繁,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叶枝繁不惑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春城十一小,二十一年前的那个夏天,四年级,一个穿着哆啦a梦t恤的小胖子。”
徐长风擡眼看向她,“你还记得吗?”
叶枝繁努力的回忆着,过了足足十分钟,她才欣喜的说:“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