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第324章卫缺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罗天都跟在他后头,有些担心地问:“这个时候叫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卫缺看了她一眼,道:“陛下急召,问也无用,他们不会知道的。”说罢,跟着来人出了罗府,直接往皇城而去。
卫缺进了宫,有内侍引着他到了文华殿,外头有两名禁卫守着,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在门外就听到大将军越玄春的声音。
“高元鸿狼子野心,且本身又骁勇善战,是员猛将,如今他才继承帝位,便开始时时骚挠边境,前天边报上奏,北戎已经开始秘密集结兵力,如若现在不出兵,高元鸿的兵力只要南下,天水原便会落入北戎手里。”
底下一干文臣互相对视一眼,最后由太傅出列,道:“北戎皇帝刚死,新帝继位,朝政不稳,高元寿下落不明,且北戎穷苦,高元鸿安稳内政尚且不及,如何有能力攻打我大庆,陛下不如派使臣前往北戎,与高元鸿和谈,能维持之前的和平协议,使两国百姓免于战火,方是上上之策。”
户部尚书也道:“太傅言之有理,自瑾元之乱起,我大庆朝这些年便一直用兵,百姓困苦,民丁凋零,若再征兵,恐引发民怨。”
越玄春跟这些文臣简直说不通:“这些年北戎一直积极备战,国内百姓食不裹腹,衣不敝体,却一直在扩充兵力,这两年更是时时在边境掠夺粮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新帝继位,高元鸿急于立威,今冬就会南下,进攻天水关,天水关一破,就等同于将西北最丰饶的土地送给北戎,北戎有天水原做补给,便可长驱直入,直接攻入容越、梁凤两府,战事已经迫在眉捷,陛下,如若不提早出兵,囤驻天水关,不出明年春,天水原必守不住。”
户部李尚书又跳出来,道:“出兵?怎么出兵?越将军,我倒是要问问你,现在拿什么出兵?粮草哪里来?兵力哪里来?”
天启帝皱着眉头,看着底下文臣武将吵成一团。
内侍上前道:“卫大人到了。”
天启帝憋了一肚子火气,道:“宣。”
顿时文华殿里众臣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卫缺踏进大殿,刚要给皇帝行礼,天启帝摆了摆手,道:“免了,你来得正好,这是新送来的边报,北戎的皇帝死了,高元鸿做了皇帝。”
内侍将边报递到卫缺手里,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大庆朝都知道卫缺不识字的。卫缺拿过边报翻来覆去假意看了一下,又还给了天启帝,然后安安静静地退立到一边。
天启帝又转向自己的几个儿子,问道:“你们怎么看?”
几个皇子里头,除了已殁的大皇子和几个年岁尚幼未成亲的小皇子之外,其余诸人皆在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三皇子为首,支持太傅的观点,以百姓休养生息为重,倾向于和北戎和谈,换得边疆安稳。
另一派则是七皇子为首,支持越玄春的观点,认为如果北戎即位的是性格软弱温和的高元寿,和谈倒是有八成的把握,但是如今即位的是高元鸿,此人有勇有谋,极有野心,这一仗想是免不了,主张提早防范。
三皇子左右看看,然后朝对面的李尚书使了个眼色。
李尚书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太傅,咳了一声,道:“今岁粮赋并未入库,东泽又在新建船坞,天下百姓将将才能安定下来,若再兴战事,只怕会激怒百姓,得不偿夫。”
年轻气盛的八皇子顿时怒道:“李大人的意思就是任由北戎军队南下,抢掠百姓?难道天水原的百姓就不是我大庆的百姓?!”
殿前大学士张青松也出列,道:“北戎人乃是塞北胡人,胡人不擅耕种,逐水草而居,他们入关多以抢掠粮草为主,将物资洗劫之后,便会撤出城去,回到自己的地盘,并不占城,只要我们加强边境巡察,侦察到胡人入关抢掠,提前示警,做好防备,并无大碍。”
“张大学士的意思,就是胡人既然只抢掠,不占城,便任由他们抢掠百姓,然后等着他们撤回塞外去?如此,张大学士何不带上家眷前往容越,深刻体验一番胡人劫掠的后果?”卫缺听到这里,冷冷地道。
张青松涨红了脸,怒道:“卫缺,你休要欺人太甚!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卫缺暼了他一眼,漠然道:“张大人,你失仪了。”
四皇子喝道:“张大人,这是在殿前,休要放肆!”
太傅咳了一声,劝道:“张大人,慎言!”
张青松也知自己殿前失仪,忙跪下道:“臣该死,臣……”
天启帝微微皱起了眉,转向一直沉默着不曾开口的兵部尚书,问道:“爱卿有何想法?”竟是一副对张青松不闻不问的意思。
张青松在殿前讨了个没趣,天启帝既不叫他起,也不责怪他,只得跪在地上低着头拿象牙笏板挡着半边脸,十分尴尬。
一时殿中诸人彼此互看一眼,纷纷猜测天启帝的意思,竟没有半个人上前去替他解围。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道:“越将军所言有理,高元鸿继位,第一件事便是南下攻打天水关,唯今之计,唯有抽调兵力,驻守天水关,提前布置好防守策略,高元鸿的军队一旦南下,便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天水关不破,西北大片广袤无垠的平原才能保得住,不仅如此,唯有击退高元鸿,才有和北戎和谈的资本。”
天启帝听了,沉吟不语。
李尚书眼睛转了两转,出列道:“陛下,自瑾元之乱起,先是和北戎征战三年,然后又和南蛮开战,陛下英勇无双,虽然最后都是我大庆朝获胜了,可是这胜利也是有代价的,琮德十年的人口,比之太元年间,足足少了五分之二,且减少的大多都是青壮年,这几年人口虽然渐渐回升,但是仍然没有恢复到太元年间的水平,这个时候再开战,兵力从哪里来?再征新兵,不曾训练,又如何能直接上战场?”
越玄春是个武人,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上前道:“陛下,如果东夷和大庆互开榷场,边境和平稳定,完全可以抽调部分东南驻军,前往天水关。”
“不行,由东南防线抽人,调到西北,路途太远,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长,补给粮草消耗更甚。”李尚书摇头道,“不如抽调东北防军……”
越玄春被他气笑了:“东北扬峡关一共就七万守军,抽调东北防军,万一北梁趁虚而入,到时拿什么去挡?”跟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人讨论战事,真是自找气受。
李尚书道:“越将军要出兵天水关,又不肯动东北防军,越将军你自己说罢,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越玄春简直气得要怒吼起来:“东北防线驻军不能动!”
李尚书也不甘示弱,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够了。”天启帝本来就有些不舒服,这会儿被他们吵得头都痛了,咳嗽了两声,道:“东南防军今冬换防,就照越将军的意思,抽调部分东南防军,前往天水关。”
“陛下……”
“此战务必要速战速决,只有在今冬前,击退北戎,守牢天水关,明年开春,再派人去高元鸿去谈。”
李尚书半天无语,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又要打仗,钱从哪里来?粮草从哪里来?北边严寒,将士的冬衣从哪里来?
天启帝揉了揉额角,道:“就这么定了,越玄春,你回去后便去整兵,务必让将士们在入冬前赶至天水关。”
越玄春应了声是,出宫自去安排。
天启帝看了看他的几个儿子,再看了看一手按着剑俩,挺着背站得笔直的卫缺,突然道:“老八,这回你也跟着去天水关,记住,越将军是帅,你在他麾下,万事听越将军安排,不可擅自做主。”
这下不光群众惊诧,几个皇子也面面相觑,面上不自禁地有些喜色。大庆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储君轻易是不上战场的,天启帝这样安排,是不是意味道将八皇子奉陶凌剔除在储君人选之外?
八皇子奉陶凌也是愣了一愣,随即很快应道:“是。”
接下来又天启帝又和户部兵部尚书商量了粮草调派的事,既要开战,粮草便是头等紧要的大事,李尚书在殿上跟越玄春争吵个不休,为的也不过是户部亏空没有银子而发愁,总不能让将士们到时候空着肚子穿着单衣上战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