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难民涌来
扎库勒居然在给那些俘虏们演忆苦思甜的节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那些上台演讲的俘虏个个都是苦大仇深,人人都有满腔的仇怨,不是这个房产田地被恶霸坑蒙拐骗了去,就是那个妹子老娘被旗人老爷强取豪夺的做了偏房小妾,一个个表情到位,演技高超,不时博得台下众俘虏的喊打喊杀,群情激愤,恨不得立马就去宰了那些坏蛋,替兄弟报仇雪恨。这不是我的风格吗?白玉山看着看着就品出味来,感情扎库勒这小子是有备而战啊!瞧这意思八成又是程程给他支的招,白玉山心里头恶意的想到“这剧本估计都是程程改的,她倒是懒得很,居然只是把地主恶霸浓缩掉一个,安上一个旗人老爷。这故事就从大明王朝挪到辽东关外来了。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洗脑的好办法,只有激发这些俘虏的血性,才能让他们日后同仇敌忾,知道什么叫为富不仁,明白什么是善恶美丑,方法虽然老套,不过管用就行。
白玉山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打扰扎库勒的精彩演出,因为士兵们前来找他,说是额纳吉老大人到了,有急事求见。
额纳吉带来的是个坏消息,驿站镇里居然涌进来大批拖家带口的流民,目前正聚在驿站大门口,这些流民饥渴难耐,似乎有暴走的趋势。
流民?白玉山一听感觉不妙,流民和暴民只有一字之差,也就是说,流民转化成暴民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或许是天灾,或许是人祸,产生流民的原因不外乎这两点,当普通的百姓为生存所迫不得不背井离乡出去讨生活,那就是他们最后的一条活下去的手段,求生的路上任何阻挡他们脚步的事物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撕碎,活下去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斟酌了片刻,白玉山转头让士兵去把除了扎库勒之外的三个连长都喊来,然后命令他们让战士全部集合出发,直奔驿站。
走在那条笔直的官道之上,离得很远白玉山就可以清楚的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聚集在驿站门前,似乎有人在大声的对那些流民喊着什么,越走越近,终于能够看清那些人的模样了。
一个个衣衫褴褛,简直比白玉山他们刚来时还要惨一些,这些人多大年纪的都有,甚至还有妇女抱着幼儿,一个个面无表情,麻木而又迟钝,对那个喊话的人压根就没有理睬,白玉山定睛一看,站在大门口声嘶力竭喊话的居然是程姑娘,她一脸焦急之色,似乎也是被这样的场面搞得不知所措了,不过还是在大声的安慰众人稍安勿躁,会有办法解决他们的事情的云云。
白玉山一挥手,三个连的士兵迅速跑上前去,快速的包围了那些流民,骑兵连把官道两头封锁个严实,战马打着响鼻,铁蹄不住的敲打地面,灰尘弥漫。
这场景一下子将那些流民镇住,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屁大的地方,居然冒出这么一支强力的队伍,穿着打扮是他们从未见识过的,一时间倒有些胆战心寒,那还敢轻举妄动。
程姑娘看到白玉山带部队过来解围,立马脸上露出喜色,大声喊道:“老乡们,大家不要怕,这是我们的队伍,是穷人的队伍,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的问题他们应该会有解决方法的!”喊完话,程姑娘就绕过人群跑到白玉山马前,偷偷的拍拍心口,说道:“你可算来了,要是再晚一会,我估计我压制不住他们了。”
白玉山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额纳吉在旁边接过话头:“程姑娘来和我探讨宣传工作的事,正赶上,我去找你的时候,怕这些人闹出乱子,只好让程姑娘先敷衍一下这些人,幸好没事。”
白玉山摆手让程宪焕躲在身后的队伍里,他提马上前,在这些流民面前勒马立足,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不过这个镇子是我罩着的,希望你们不要惹事,不要骚扰镇上的居民,否则我不介意让我的马刀上染血,现在,你们可以派出几名代表过来,把你们的遭遇和想法和我说说,说不定我会帮你们一把。”
白玉山是硬着心肠说出这番话来的,他知道什么叫立威,如果不能一开始就镇住这些流民,是没办法让他们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的,百姓的遭遇的确值得同情,可是毫无底线的同情只会助长他们绝望后产生的暴戾情绪。
镇子上的居民们依旧是老样子,被这些眼睛发蓝的流民吓得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从门缝,窗口里瞧着外面的动向,听到白玉山大声喊话之后,居民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些会种地的大兵们还真不孬,关键时刻还真的挺上来了,看来平日里他们宣传的为百姓什么的,确实不是假的,这要是换成朝廷的衙门老爷,估计都被这阵势吓跑了,哪儿还敢出头露面?大胆一点的竟然走出家门,凑到附近看起热闹来了。
那些流民真的选了几位上了年纪的代表走出人群,到白玉山的马前作揖道:“官爷请息怒,容小的把话说完?”
白玉山面色平静的点点头,表示我在听。
“我等不是坏人,都是普通百姓,家住杜尔伯特草原,原本都是靠放牧为生,虽不富裕,却也能养家糊口,可是年后的某一天,噩运突然就来了……”似乎是想到心酸的事,那个说话的老者有些心情沉重,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许多的黄毛绿眼睛的罗刹鬼,不但抢了我们的牲畜和女子,还下令驱逐我们远离家乡,如若被他们发现我们赖着不走,他们就毫不犹豫的挥舞马刀砍杀我们,可怜死了好多人啊!”
“杜尔伯特?罗刹鬼?”白玉山脑海里不断的翻腾着。
“没有办法,我们剩余的人只好背井离乡,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生存,今日好不容易走到这有了人烟的地方,指望讨口饭吃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还望官爷你大发慈悲,给这些人指一条活路吧!”
老者的话说完,便瘫坐在了地上,看着人群里那一张张因为长期饥饿所致,充满了萎靡不振的面孔,那一双双渴望的目光,白玉山别无选择,这些人那是一定要管的,都是老百姓,任他们自生自灭良心不安,也不是自己的原则,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就算是打肿脸,这个胖子他也要当,否则一个虚假宣传的骂名就会传开,之前所做的所有亲民宣传都会土崩瓦解,再也不会有居民相信他们的宣传。
命人喊炊事班过来,就在驿站门前架锅烧火,洗米熬粥,白玉山索性就把场面搞的隆重一点。
看到马上就有饭吃了,那些饥饿的流民们终于喜极而泣,有人竟然激动的当场休克,旁边的人赶紧灌水施救,能吃到实实在在的食物,就预示着他们能多坚持几天,活下去的希望才越大。
在等待开饭的过程中,白玉山跳下马,走到那几名老者面前,可他们亲切的交谈了一会,心里差不多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这群流民既不是满人也不是汉人,他们是正八经的蒙古人,只不过迁徙游牧年头久了,又曾居住在多民族杂居区,所以普通话倒也说得不错,他们几个月时间里跋涉了近千里,刚开始食物还是有一些的,随着时间推移,挨饿的事情就随之而来,偷偷携带的一些牛羊也被众人吃得一干二净,再后来就如同蝗虫过境一样,看什么吃什么,几乎把能果腹的东西吃了个干净,那时候的天气还比较寒冷,又没有食物提供热力,这一路上倒毙的人不在少数,好不容易这走到这里,想不到这里的居民竟然闭门躲了起来,想要讨口残羹剩饭都难以实现,要不是白玉山率部队赶到,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们这一路没有那……什么吧?”白玉山感觉后背发凉,他真害怕这些人会如他所想。
老者们哪里还不懂他的意思,一个个手摇得差点脱臼,连连表示绝没有,还用他们蒙古人的名誉和长生天赌咒发誓,这才打消了白玉山的疑心。
这也难怪他害怕,换做是谁,也绝不敢和一大帮吃人犯打交道啊?
杜尔伯特?这名字怪熟悉的,是哪里呢?白玉山一边和老者们闲聊,一边在脑子里琢磨这个地名,可是他根据自己的记忆,在吻合这个时间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所谓的罗刹鬼究竟是应该出现在哪里?
罗刹鬼其实就是沙皇的子民,满清时候出现在外兴安岭和黑龙江一带的罗刹鬼,更多的已经算不得是沙皇的子民了,确切的说是被沙皇流放西伯利亚地区的囚犯,这些囚犯里什么鸟都有,杀人犯,强奸犯,盗窃抢劫犯,总之绝无一个善类。
这些囚犯被发配到西伯利亚苦寒之地,生活困苦难熬,加之又没有看守限制他们的活动,一来二去的就越溜达越远,最终被他们发现了黑龙江流域这块有人烟出没的地界,于是他们旧病复发,把所有杀人抢劫的手段都用在了这里,有的囚犯借此居然发了横财,消息传回本土,让越来越多的罗刹鬼认为那里遍地黄金,于是一波又一波的强盗结伙而来,大肆的开始屠戮华夏人。
由于满清的懦弱和无能,让尝到了甜头的罗刹鬼误以为这里是他们犯罪的天堂,越发不可收拾,连他们的头子也派出了军队,开始染指这块富得流油的土地,经过百十年的无耻撕咬,终于恶狠狠的被他扯去了一大块鲜美的肥肉,这是每一个华夏人心中的痛。
可是他们来得有这么早吗?白玉山心里头画着问号,他突然想起来韦小宝和那个什么罗刹公主的片段来,那时候应该是康熙年间吧?可是眼前还是大明呢?难道说罗刹鬼居然提前进来了?还是自己的到来,影响了真实的历史进程?白玉山一时间沉默不语,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思考这突然萌生的念头。
炊事班的大锅粥已经熬熟了,流民们拿着手里破烂不堪的吃饭家伙挨个上去打饭,程姑娘和连长老王在一旁维护着流民的秩序,程姑娘一边指挥,一边嘴里嚷着:“不要挤,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份啊!要是不够咱们可以再煮,保证能让你们都吃饱。”
老王也凑热闹帮腔道:“就是,你挤个什么劲?也不是没有了,要是不够吃,现煮都赶趟,把军长屋里那黑火油拿来一些,眨眼之时就给你开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王这一嗓子突然让白玉山一激灵,一瞬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的到来或许真的改动了真实的历史,只是自己还没有感觉到而已,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正在发生改变。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名字——杜尔伯特到底是哪里了,那就是后世有名的油田出产地。相信没有几个华夏人不知道它的名字——大庆油田。
罗刹鬼驱人圈地,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在白玉山的印象里,石油这玩意被正式开采应该是一八几几年的事情,而被应用到化工制作方面更是这之后很久的事,他不太相信眼下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会懂得石油的利用价值,要是那些罗刹鬼真的是奔着石油来的,那乐子可就大了,自己要面对的穿越世界就不再有先知先觉的特权了,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那么自己该怎么去面对那些未知的问题呢?这些未知里面的危险因素太多了,一步不慎就将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难道我就此放弃?远远的躲开那些未知的危险,和程程隐归山林?
望着唏哩呼噜喝粥的流民,望着驿站镇上驻足观望的居民,白玉山实在难以下定这样的决心,逃避不是最好的选择,有些事既然开了头就没有再次选择的机会了,要是自己真的退宿了,程程还会选择跟自己这样一个知难而退的男人归隐山林吗?要知道她选择跟在自己身边,多半是牵挂她父亲的那颗心未凉,指望有朝一日自己能让她看见父女重逢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