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拒马
太阳偏晌,两个年轻的“侦察兵”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西北方向果然来了一队清兵,估计得有二百大多,都是骑兵,正在十里之外的山坡下埋灶做饭,什么时候开拔尚不清楚。骑兵?大家都凝重起来,那个年代的骑兵几乎相当于现代的装甲部队,就算是装备齐整的步兵也难与其一较高下,更何况满清的骑兵更是赫赫有名,那可是碾压蒙古铁骑的厉害角色,凭这二百多人的散兵游勇,想要直面差不多相当数量的八旗骑兵,是不是有点螳臂当车的味道?
白玉山看到韩老铁几人情绪有被打压下去的苗头,立刻站了起来。他跳上一块石头,然后大声喝到:“全体集合。”
二百多人慢腾腾的各自寻找自己的位置,一根烟的功夫,总算是把队伍站成型了,看的白玉山后槽牙都疼。
“敌人来了,这是我们生存与否的关键一仗,打的赢我们就可以活下去,打输了,我们就再也回不去家园故土,只能在异国他乡做个孤魂野鬼,还是那句话,只要大家相信我白玉山,我可以保证,一定会带着你们拼出一条血路,让大家回山东去,退也是死,拼也只不过是死,哪怕只剩下我一人,我也要拼到死,你们呢?是退还是拼?”最后一句话他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的。
短暂的沉默,白玉山沉着脸,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掠过,然后就是一阵震天的“拼”声响起。他满意的笑了。这些人都是从俘虏营里逃出来的,根本不用对他们来那套陈析厉害的战前洗脑,只要给他们一点血性的刺激,一点回家的希望,这比什么都管用。
走下石头,白玉山把韩老铁拉过来,告诉他下一步的准备工作,如此这般的好一通交代,韩老铁的脑袋点的如鸡啄米,然后,白玉山又和程姑娘他们一伙人打个招呼,就带着那两个“侦察兵”走了,他要亲自去看看敌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可不想做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这一仗事关生死,他可不敢托大,那两百多条性命已经变成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了。
从他们这里走出去,西北方三里多远就是起伏的丘陵,上面植被茂盛,这里几乎渺无人烟,所以没有什么道路可行,只能捡着没有树木的平坦蒿草丛前行,偶尔出现的几条野兽趟出来的小道根本走不了人,丘陵重叠,连绵不绝的伸向远方,白玉山弄不清这里究竟是算长白山脉还是小兴安岭,索性也不在乎了,等他们和留在这里观察动向的另外两个侦察兵时,白玉山知道敌人就在不远处了。
“他们吃完半天了,这会在睡觉。”一个小伙子机灵的汇报情况。
“干的不错。”白玉山赞许的点点头,他们悄悄的往山岗上爬了一段,几百米外的山坡下,大股的清国骑兵三五成群的围坐着说笑,更多的人席地而卧补着觉,也有人在伺候战马,这些清军似乎没有把追击逃犯当成什么重要的对敌作战,松散的更像是来旅游一般,白玉山居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行军帐篷搭了起来,一个头皮泛着青光的军官模样的大汉正在胡吃海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热力上涌,竟然把袍服都脱了,光着膀子在和亲兵划拳。
抬起头看看天色,估计这些清军今天是不会前行了,看这意思打算歇够了明天开拔,这可真是老天爷都照顾穷人啊!好吧!你们慢慢喝,慢慢玩,我得先回去准备一下欢迎仪式了。
白玉山缩回头,把带自己过来那两人留下继续监视,替换下那两个留守的回去垫吧点吃喝,一小天了,估计饿坏了。
这一夜酣睡,连日奔波劳累几乎一扫而空,只是昨日的酒喝的有点多,带队的清军队长扎库勒坐在马背上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头晕,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儿郎们已经集合完毕,继续赶路就是了,今天再走个几十里地,然后寻个地方接着喝,这个差事其实还蛮不错的,姐夫这是明摆着让我出来游山玩水的嘛!当然,如果再碰到几个逃犯什么的。砍上几颗南蛮子的首级回去,功劳自然是跑不了的。
扎库勒还真没想错,他姐夫咕嘟鲁确实就是这么个打算,珲春兵器厂劳工炸营,作为管辖珲春的副都统咕嘟鲁并不担心受到什么责罚,为什么呢?天高皇帝远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管辖的珲春一带属于朝廷的封禁区,对外称这里是皇家的后花园,不许有闲人草民随意居留,其实这里真正的用途就是满清用来研究制造各种兵器之所,以备逐鹿中原时所需。
能被派遣到这里任职,凭的可不是什么战功显赫,而是人脉,在这点上咕嘟鲁还是有优势的,只要他不在这里起兵造反,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没人会治他一个罪名,因为他的姐夫更厉害,那就是皇太极。
劳工跑了没什么,大不了再进关去抓些回来,至于那些跑了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咕嘟鲁心里很清楚,除了自己身后,其余的方向全是死胡同,不是大海就是深山老林,那些逃跑者孤立无援,不是被野兽啃了,就是早晚饿死,然后再被野兽啃了,没有别的出路,但样子还是要做的,所以他就打发小舅子扎库勒领着人马一路寻迹追踪,万一真能瞎猫碰到几个死耗子,自己也有口实替他往上美言几句,免得自己的婆娘埋怨自己不关照他。
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白玉山看到眼里的清军状态就散漫成那副德行了,有心算无心,似乎胜负已经早就注定了,可是。白玉山真的能行吗?
想看看时间,习惯性的抬了抬胳膊,这才想起那块西铁城还在程姑娘手里没拿回来呢,只好看了眼天色估摸一下,那帮家伙居然还没现身,是没起来呢还是自己下的诱饵不够香?他眯着眼前后左右的看了看,不禁乐了,十几个大小伙子光着膀子趴在草丛里,正抖得和小鸡崽子似的,这天气委实不暖和,笨蛋,往身上盖点蒿草也能抵挡一会不是?白玉山笑骂道,他们的衣服都被他借去当诱饵了。
远远的跑过来两个人,是负责抛洒诱饵兼侦查的,看到他们,白玉山就知道事情和算计的差不多少了,敌人近了,他挥手告诉大家准备。
如果此时有一架无人机盘旋在上空,会发现一幕诡异的场景,一百多人分成前后两列纵队匍匐在草丛中,前排的每人手里都牢牢的拽住一根粗大的草绳,前端不知绑着什么玩意,后排则是人手一只简易扎枪,有的人甚至还有刀剑之类的东西,在阳光照射下反着寒光,两排人间距二十多米开外。
无人机继续前行一二里路,画面就是大队骑兵在纵马奔腾。
扎库勒兴奋的面色通红,脑袋后面那根金钱豹尾般的小辫子,几乎被风吹得平行起来,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就在刚出发不久,前面的士兵便接二连三的发现了那帮逃亡明朝人的踪迹,当一件件破烂不堪的明朝服饰捧到扎库勒面前时,他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旅旅游都能碰到可心的猎物,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开心的事吗?于是他策马狂追,目标应该不远,想必是发现自己的兵马追捕,仓促间逃命,跑的丢盔卸甲衣服都顾不得了,他一马当先,领着众儿郎,如同在猎场围捕猎物一样兴奋地开始追逐。
马蹄声由远及近,白玉山又嘱咐大家伙儿:“听我口令,不要过早,也别过晚,然后别回头,玩命的往回跑,有多快跑多快。”
握紧了那根用草连夜编织的绳子,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决定命运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呼吸几乎都停止住,嘈杂沉重的马蹄声隆隆响起,似惊雷炸耳。
扎库勒眼力特别好,远远的他就看到有几个人影在前方跳动奔跑,玩命一般的想要冲过平坦的草丛,钻进树林,如果让他们进了树林,那就算我失败,扎库勒狠狠地踢着胯下战马,平原上利于战马冲杀,树林里可就别扭多了。他估算了一下距离,再加一把劲就可以砍到那几颗人头了。
面前的草丛晃动,随着一声令下,一长溜半人高,被草绳捆扎成排,削得尖尖的原木桩在草丛中斜斜的立了起来,四十五度半的尖角直指来者。
这一瞬间,扎库勒的瞳孔疾速的变大,不祥的预感让他下意识的勒紧马缰绳,可惜一切的反应都显得太迟了,一阵马儿的仰天悲鸣,随即噗噗的破腹之声,继而是沉重的摔击声,收蹄不及的战马纷纷撞在木桩的尖刺上,马上的清兵犹如下饺子一样被直甩出去,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一时间血肉横飞,人喊马嘶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