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撑死你们
白玉山暗道:果然是好奇害死猫啊！不等他多考虑什么，已经被推到了篝火旁的人堆里，几百人已经都坐了起来，一双双麻木不仁的眼睛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生人，白玉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总感觉那些眼睛是在寻找下嘴的最佳位置，倒是莫大叔比较镇定，他哼了一声。几个汉子围上来，不住眼的上下打量着他们，一个人说道:“大哥，这两个人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白玉山脑瓜子嗡的一下，靠，这就来了？
一个身材瘦弱，但骨骼奇大的汉子突然咧嘴笑了，他摆摆手呵斥那个汉子:“老白，别胡说八道，吓坏人就不好了。”随即一抱拳冲白玉山二人道:“我看二位的衣着打扮不似女真人，倒是大明人的装扮，那么请问，我等现在身在何处？这里是大明的土地还是鞑子的地盘？”
听到不会被吃，白玉山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过马上就被那个汉子的话逗笑了，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可真有意思，自己就是抱着前来问路的想法才被捉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也向自己打听起路来了，那汉子被白玉山笑的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我这句话很冒昧吗？这位兄弟为何发笑？”
白玉山赶紧摇头，:“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笑你，只是你问的问题，正是我们也想要问的，所以才觉得好笑。”
那汉子沉吟了一下:“哦，原来你们也是打听道的？唉，看到你们汉人的装束，我还以为我等已经逃出生天了呢！看来没那么容易啊！”
“二位从何处来，这是往何处去呢？”问这话的时候，汉子的眼神里有精光闪动。
白玉山不傻，知道这是人家在盘他的底细呢，要是说的不能对他脾气，或是产生什么误会，搞不好还是会被生吞活剥，于是实话实说，说是自己从海上来，被风吹的迷失了方向，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看到这边有炊烟升起，便寻着过来准备打听一番，这才遇到了各位好汉。
那汉子听了不言语，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喂，既然你们是坐船来的，那就是有粮食之物了，不知能否借一点给我们？都是大明子民，难道你会见死不救吗？我们马上就饿死了。”那个唤作老白的汉子大咧咧的说道。
白玉山自然不好拒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假的，他怕不借给他们粮食，对方真会把自己当粮食，他点点头，然后和莫大叔低语了几句，就让他回去搬粮食过来，自己当然得留下做人质，这规矩都不用人家说，看他这么上路，汉子们的态度立马大有改变，居然还有人殷勤的搬来一块石头请他坐下来。
“不知各位是什么人，为何这般模样？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和我说说？”白玉山没话找话。
这次那骨骼清奇的汉子倒直爽，点点头:“看兄弟你的样子也不是女真走狗，说也无妨，其实我们都是被那丧心病狂的女真人掳过来的手艺人，他们强迫我们给他们锻造兵器……”
这个汉子就是韩老铁，他带领众人一路逃亡，到了最后竟跑到了这海边，异国他乡根本就辨不清身处何方，一路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加上忍饥挨饿，着急上火，这只原本三百来人的队伍到眼下只存二百六七了，再没有出路可寻的话，怕是大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莫大叔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海匪扛来两麻袋粮食，外带一些锅碗瓢盆之类，这些逃亡的匠人们立刻如同炸了营的苍蝇，哄得一声开始忙碌起来，寻水架锅的，淘米添火的，食物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每个人都激动起来，之前的沉郁一扫而空。
金灿灿，香喷喷的小米粥熬制的很稠，盛在碗里热气升腾，餐具没有那么多，韩老铁只好下令大家轮流食用，这些人倒也听话，秩序井然不乱，白玉山看在眼里，心下称奇，这个韩老铁还是有一套的，不但在这些鱼龙混杂的人群里颇有威望，甚至还在宿营之时懂得排布岗哨，要不然自己哪会轻易被“俘虏”？
看着这群可怜之人，白玉山已经琢磨起了后事，别误会，这后事和死没半点关系，就是下一步的意思，吃饱喝足之后，自己是不是要和他们谈谈？既然这里是关东，那想要回去大明可是越饶越远了，走陆路几乎不可能，城关重叠，清兵无数，能走多远鬼才知道。
可是由海路回去也不现实，和走回头路没区别，就算沿着海岸线绕圈，也要圈过整个朝鲜半岛，那可兜大圈子了，就算有那个耐心走，粮食淡水的补充都是大问题，估计等到了大明控制区的海岸，都饿死八百回了。究竟该怎么办呢？
白玉山在这里绞尽脑汁，那群汉子在狼吞虎咽，几十号人吸吸嗦嗦喝粥的动静蔚为可观，还没有轮到餐具的人目不转睛的瞪着面前喝粥的伙伴，眼巴巴的上下鼓动着喉头，就差流口水了，白玉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赶紧对韩老铁说道:“韩大哥，这样不行，你告诉他们每人只能喝两碗就传给下一个人，大家轮流喝，否则忍饥太久，冷不丁的得了食物就没个深浅，不加控制，会撑死他们的。”那韩老铁也是醒悟过来，连忙重新部署下去。
正喝得热火朝天之时，几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响起，大家伙浑身一激灵，抬头看看天，这晴天白日的，一丝云彩都没有，哪来的雷声？
白玉山却大叫一声不好，他喊了一声莫大叔然后拔腿就跑，那几声哪是什么打雷，分明就是火炮的炸响，而且听那声音的方向，不是他们停在短崖那里的那艘大船处，还能是哪里？
一狂风带闪电，脑袋空白的白玉山玩命的跑，他很懊悔，刚刚还告诉莫大叔让他劝程姑娘回船上躲一躲，他还不知道这群匠人的来路，生怕他们对程姑娘不利，却不想还有这样让他始料不及的事发生，哪来的火炮呢？
答案在他跑到海滩上时就揭晓了，自己那艘大船已是千疮百孔，粗大的桅杆也折了，船首高高翘起，想来是受到重击灌入海水，覆没只是是时间的问题了！不远处，两艘挂着清字的战船正得意洋洋的驶近岸边。
白玉山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他欲哭无泪，看样子程姑娘和那几个手下没能逃出来，他猛的捶着胸口大叫:“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一道小小的黑影蹦跳着从身后的树林里蹿过来，拍了拍白玉山的肩膀，回头一看却是小星星，它正歪着脑袋看着他，长长的胳膊一指，白玉山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程宪焕，还有她那几个手下，他的这番做作被程姑娘瞧了个正着，白玉山老脸一红，赶紧站起身，:“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程姑娘点点头，眼光乱转，不敢和他正视，心里却有一股甜滋滋的东西轻轻的流淌。
此地不宜久留，刚刚进到树林里的白玉山就迎头撞上了韩老铁一帮人。“怎么了兄弟？”
白玉山一扯他:“清兵水师追过来了，咱们边走边说。”
到了喝粥的山坳，赶紧让大家收拾好东西撤离，两眼一抹黑，其实想撤都不知道往哪里去好，两个人一商量，先远离海边再说。队伍远去，白玉山把莫大叔等几个海匪留下，不知道嘀咕了什么，然后就带着程宪焕追上了韩老铁一帮人，走了半天，队伍在一处林子边休息，白玉山凑到韩老铁旁边:“韩大哥，你当过兵？”韩老铁摇摇头表示没有。
“那我看你摆弄起来这么些人很有章法嘛，不但宿营时知道布置暗哨，就连刚才咱们撤退，你都有理有节，前有探子，后有护队，这可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小子眼毒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哈哈，我以前确实当过几年兵，后来看透了，就回家当了铁匠，并不是老哥有意隐瞒你，只是不愿提起那段事了，唉！当兵不是啥人都能干的！”
白玉山点点头，这个大哥有故事的人啊！
“你小子也不是一般的人吧？”韩老铁笑眯眯的看着白玉山。
“大哥何来此言？”
“你留下几个手下在那里，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嘿嘿”白玉山只好干笑几声，事情没成，他不好先吹嘘什么！
天很快黑下来，白玉山一动不动的坐在一棵大树下，程姑娘和他靠在同一棵树上，两个人背对着背，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程宪焕用手摩挲着短刀的刀柄，轻声说道:“其实那两艘清军的战船一露头我们就发现了，便躲进了树丛里，清军真是可恶，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阵火炮过来，要不是我们躲起来，估计都难幸免于难，不过，害得你担心……真是不好意思！”她的话到了最后几乎和蚊子哼哼差不多了。
“呵呵，没事就好，唉，船没了，以后我们做不成海匪了，看这情况八成得改行当山匪了！”
“噗嗤”程姑娘又被他逗笑了。“山匪也挺好的啊！还可以抢几个压寨夫人什么的，海匪可就没那个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