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假设不是这种雅各宾党人的法律规定要有一份不短的陪审官的名单,其本意就是不让身分高贵的参与其中。”在抽签决定这次开庭的36名陪审官的头天,他告诉玛蒂尔德说,“我其实可以按照我的意愿做出判决,本堂神甫n……就是我让人判决没有罪的。”次日,在抽签选中的人名中,德·福利莱先生非常开心地看到有5个贝秘商的圣会分子,另外在城外的人名中,瓦勒诺、德·莫瓦罗先生、德·肖兰先生赫然在列。“我首先能够确定这八位陪审官,”他告诉玛蒂尔德说,“前五个是傀儡。瓦勒诺是我的代理人,莫瓦罗离开我不行,德·肖兰则是个怯懦的白痴。”报纸让全省都知道了谁充当陪审官,德·莱纳夫人要去贝藏松,她丈夫非常担心。德·莱纳先生只能让她躺在床上,省得出庭作证而破坏心情。
“您清楚我的处境,”维里埃的前市长说,“我眼下成了变相的自由党人了,如他们所言;可以肯定,瓦勒诺这混蛋和德·福利莱先生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让检察长和法官们做出使我烦闷的事情来。”德·莱纳夫人没有丝毫挣扎地按照丈夫的命令行事。“要是我出现在法庭上,”她思忖,“就仿佛我要报复似的。”虽然她对她的忏悔,神甫和她丈夫做出很多保证,然而她依然一到贝藏松就亲自分别给36为陪审官写信:审判那一天,我必然到不了法庭,先生,因为我的出现将无益于索莱尔先生的案件。我活着只盼望,而且情绪昂扬地盼望一件事,那就是不再追究。请您相信,一个清白的人由于我而即将命赴黄泉,恐怕这样的想法会让我的余生不得安宁,而且必然会折我的寿。我没有命丧,您怎么能宣判他死刑呢?不,千真万确,社会丝毫没有权利终止一个人的生命,尤其是像于连·索莱尔这样一个人的生命。在维里埃,他曾患精神病是人人皆知的。
这不幸的年轻人有不少强大的敌人;然而,就算在他的敌人(他有多少啊!)中,大家难道不是都承认他才华出众,很有学问?先生,您将审判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在差不多18个月的时间里,我们都清楚;他虔诚,朴实,勤奋;然而,每年有两三次,他有精神错乱的。
维里埃全城的人,我们度过幸福时光的韦尔吉的全部邻居,我的家庭,专区区长先生本人,全能证明他的虔诚是值得人们学习的,他可以从头到尾默背出《圣经》。一个不信神的人能不间断地几年认真研读《圣经》吗?我的儿子们会非常高兴地把这封信交给您,他们是些孩子。请您向他们打听一下,先生,他们会把与这不幸的年轻人有关的点点滴滴告诉您,为了能使您毫不怀疑判他死刑是没有人道的,这些情况依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您不但不是为我报仇,而是会害了我。他的敌人能用什么来对这些实际情况提出异议呢?我的孩子们曾目睹他们的家庭教师精神错乱的时刻,那时他伤了我,其危险性微乎其微,没用两个月我就可以乘驿车从维里埃到贝藏松来了。要是我晓得,先生,您仍不能坚决地释放一个所犯罪行微不足道的人,我将离开除了我丈夫的命令谁也无法让我躺卧的病床,跪在您的脚下。请您判决,先生,预谋是假设,那么,你不会怪罪自己伤害了一个无辜者。
最让德·莱纳夫人和玛蒂尔德担心的时刻总算到来了。
城市的样子变得非常贴切,这愈发让她们觉得害怕,连富凯也不能例外。人们从全省的角角落落赶到贝藏松,观看如何审判这桩桃色案件。
几天前旅馆就住满。刑事法庭庭长先生被旁听席的人包围中无法脱身,城里的女士们没人不希望旁听审判,大街上在零售于连的肖像,等等。
玛蒂尔德为了这关键性时刻,手中还握有一封德·某某主教大人的亲笔信函。这位统率法国天主教会,手握任免主教大权的高级神职人员居然答应低头恳请留下于连一条命。审判的当日,玛蒂尔德把这封信送到掌权的代理主教手里。
会见完毕,德·福利莱先生看到她走时哭得像个泪人,就说:“我可以确定陪审团的最终决定,”他总算不再怀着他那外交家的矜持,自己这样感同身受。“有12个人负责调查您要保护的人的罪行是否真的存在,尤其是否存在阴谋,其中有6个是朋友,对我们的工作忠心耿耿,我已提醒他们,我是不是可以当主教,一切看他们了。瓦勒诺男爵是我使他成为维里埃的市长的,他的两个属下,德·莫瓦诺先生和德·肖兰先生。毫无疑问,抽签也为我们这桩案子查出两个老实的陪审官,但是,他们虽然是极端自由党人,在碰到重大场合时,依然听从我的命令的,我已让人拜托他们投与瓦勒诺先生一样的选票。我已弄清楚第6位陪审官是个工业家,十分阔绰,是个自由党人,暗地想向陆军部供货,毋庸置疑,他不想得罪我。我已派人对他说了,瓦勒诺先生清楚我有话。”
“这位瓦勒诺先生是什么人?”玛蒂尔德忐忑地问。“要是您认识他,您就肯定相信我们胜券在握了。这个人口齿伶俐,无所畏惧脸皮厚,是个粗人,天生一块领导笨蛋的人物。1814年让他脱离困境,我还要让他成为省长。要是其他陪审官不按照他的意见投票,他就会对他们动起拳脚。”
玛蒂尔德不再那么忧虑。晚上她还要面临一场协商。于连不想制造一种让人尴尬的局面,另外他觉得其结局已经可以肯定的。“我的律师会开心的,这就不用考虑了,”他告诉玛蒂尔德说,“我在全部的敌人面前露面时间过于久了。这些外省人对于我仰仗您而飞黄腾达觉得生气,请相信我,他们无人不希望我上断头台的,虽然在我押赴断头台时没头股脑地泪流满面也说不定。”
“他们期盼见到您难堪,这是千真万确的,”玛蒂尔德回答道,“不是我确定的,他们的心不是冷的。我来到贝藏松,大家都知道我的痛苦,所有女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里,其余的将由您那漂亮脸庞来完成。如果您在法官面前说一句话,听众就都站到您这一边了……”次日9点,于连从牢房出来,去法院的大厅,院子里人山人海,警察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过去。于连休息得不错,神色不错,只对这群眼红的人群感到怜悯,并没什么感情,而他们就会为他的死刑判决大声叫好,然而并不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