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我的未来夫君,是踩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1)
第7章我的未来夫君,是踩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1)
我在江宁区找工作,采用广撒网的战术,简历一下子投出去十几份,然后挨家挨户地面试,再忐忑不安地等候消息。适合我的行业范围相当广泛,企业行政,广告策划,网站编辑,经理助理,甚至保险公司的业务销售。最终,我被一家广告公司录用,成为一名朝九晚五的办公室文员。
房子是凌一尧跑了很久才找到的,不到四十平米,月租六百。房子的位置有些偏僻,位于半个世纪前的老街区,门口邮箱上的油漆已经掉落得差不多,依稀露出当年的门牌号。房东家院子里有一口老井,井沿竟然刻着“镇江”的字样,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半个世纪以来,脚下这片土地的管辖权在镇江与南京之间数次变换。
周末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小商品批发市场,购置许多生活用品,颇有“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的架势。房子里原本就有床铺和电视机,再添上折叠衣橱,被褥,晾衣架,炊具餐具,牙膏牙刷,以及各种零食储备,原本满是尘土蛛丝的房间顿时变得生机盎然。
“我们有小窝了!”凌一尧眉飞色舞。
我受其感染,一时脑抽,将她抱住试图来一次离心甩三圈,但她掰开我的胳膊,说:“不要发癫啦!会碰坏家具的!”
因为房间太小了。
恋爱的第五个年头,第一次生活于同一屋檐下。
经过友好协商,我们很快达成共识:我专门炒菜,凌一尧负责洗碗。饭后,我惬意地躺在床上看电视,而她不停地忙碌着,挽着袖子,束着围裙,脸上满是小妻子般的认真。最后,她微微地踮起脚尖,将两副筷子放进挂在墙壁上的那个箸笼中,长舒一口气:“大功告成!”
当时我还在试用期,收入少得可怜,还要承担房租水电以及其他开销,生活条件有些窘迫,不得不尽量节省。譬如我们的早餐,不过是熬一小锅米粥,一小碟肉松榨菜,还有两只煮鸡蛋。
我们约定,谁先起床谁先去做早餐,但每次当我醒来,早餐都已经摆在桌上。我百思不得其解,凌一尧根本不是一个容易自然醒的人,可是我又从来听不到闹铃声。后来我才明白,她把手机闹铃调成震动,垫在枕头边缘,这样她便可以早起做饭又不把我吵醒。
“白痴,手机会有辐射的啊!”我埋怨道。
她说:“我就是喜欢喊你起床吃早餐呀!”
她那得瑟的模样,就像幼儿园里得了小红花等待表扬的小朋友,而我突然觉得不可思议:我十六岁那年得有多幸运,才会得到这样一个小家伙的青睐!
为了节省费用,出行方便,我从附近大学城的毕业生手里买了一辆山地车,一百二十块钱,八成新。每天早晨,我骑车上班时载她一程,傍晚再去她学校北门,载她一起回家。两个时间段都是交通拥堵的高峰期,司机们焦躁地按着喇叭,而我们的山地车灵活地穿行着,畅通无阻。
“报告首长!前面有一辆宝马,是否超车?”
“超之!”
“是!”
于是,一辆辆宝马,奔驰,甚至兰博基尼,被我们驾驶的环保节能无噪音的单兵无履带战车甩得远远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加班到很晚,她一路步行到我公司,陪我到午夜才搭自行车一起回家。街头非常冷清,我蹬车疾速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以及她的欢笑,此时一辆颜色鲜亮的跑车轰鸣着从我们旁边飞快掠过并扬尘而去。
她搂着我的腰,探头张望那辆跑车远去的背影,羡慕嫉妒恨地嘀咕道:“等以后有钱了,也给咱儿子买一辆这车,整天上街勾搭妹子去!”
“为什么不是我自己?”我随口问道。
她嗤笑道:“等你有钱了,都已经七老八十了,到时候摇只轮椅出来调戏老太太算了,妹子什么的还是留给儿孙们去勾搭吧。”
我沉默地蹬车,横穿两条街才问道:“会不会哪一天,突然跑来一个开着豪华跑车的公子哥儿把你抢走了?”
凌一尧嘿嘿地笑,说:“我的夫君可不是什么豪车司机,而是踩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当时我并不知道她这句话的由来,却还是释怀地笑了起来,因为那辆山地车杠梁上的图案恰好是几片祥云,我们经常调侃说出行的方式是“腾云驾雾”。我一直以为自己明白那句话的笑点何在,后来才明白,我完全理解错了,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笑点。
为了争取早日转正,我非常努力地工作,平时忙得团团转,周末还要免费加班,而她一个人宅在家里看书上网。我下班回来,她仍然抱着枕头睡觉,我换拖鞋时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说:“吕钦扬,我最喜欢看你回家。”
我说:“噢。”
“那你什么时候最喜欢我?”
我一时没回答上来,敷衍一句便洗澡去了,她有些不满意,整个晚上都闷闷不乐。第二天早上,我才告诉她:“我们并肩站在镜子前一起刷牙的时候我最爱你。”
矫情吧?可是,热恋时不矫情,难道留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未来么?
从那以后的每个早晨,凌一尧都非常热衷于和我一起洗漱。两人挤在狭窄的卫生间,一边洗脸刷牙一边故意挤搡,最后并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正在自拍一张婚纱照。
然后一起出门。
当时最讨厌的是刮风下雨的天气,不但被风雨虐得如同落汤鸡,还要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溅得一身泥点儿。尤其是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我们举着伞瑟瑟发抖地站在风雨里,而别人坐在车里听着音乐,用傲慢的目光瞅着我们。
那么出色的女孩,跟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男朋友,兴许在许多人看来,那是对美好青春的辜负,对曼妙年华的糟蹋,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
我一时有些自惭形秽,不知道如何应付,尽量避开那些目光。但凌一尧似乎看出我的不自在,她紧紧地依偎在我身边,像孩子一样搂住我的胳膊,一言不发,却足以慰藉我那一贫如洗的二十四岁。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凌一尧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孩,但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叹为观止。某天晚上我从公司出来,准备骑车回家,不料下楼才发现自行车不见了,地上只有一根断掉的链子锁。我拿着那根铁链,站在凄冷的风中,旁边的小姑娘看见这一情景,“嗷”地一声吓跑了。
我摸一摸口袋,一枚硬币都没有,不禁咬牙低骂一声:“我操!”
那天我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情绪极其沮丧,尽管我们可以再买一辆车子,但它对于当时的我们而言是一笔不菲且不必要的损失。凌一尧安慰道:“不要不开心嘛,不丢一辆自行车,那好意思说自己有过青春?”
“那你怎么没丢过?”
“你丢就是我丢嘛!”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随后一个多礼拜,我们只能搭公交车出门,先乘同一班车,车上拥挤不堪,我抓着扶手,她抓着我的胳膊,晃晃悠悠地打瞌睡。我在第四站下车换乘,而她在第六站换乘,也不能向往常那样,半途下车在那家早茶店买一杯甜豆浆。
我非常难得地捞到一个不用加班的周末,和她一起出去玩,经过上次购买自行车的胡同,她提议再买一辆旧自行车。我们进去逛了一圈,那些车子歪瓜裂枣的,没有几辆像样的,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凌一尧突然指着一个角落,说:“看那个!”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那里有一辆黑色的山地车,横杠上绘着几片云朵,那正是我们丢失的那辆自行车。我顿时无言以对,车子刚卖出去两个月就偷回来,居然摆在同一个地方销赃,这老板也太黑心太嚣张了。
我问道:“老板,这车你们怎么卖的?”
“一百五。”老板说。
“五十块卖不卖?”
凌一尧揪住我的衣袖,说:“这车就是我们那辆!”
“我知道,这里都是他们的人,我们会很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