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九头
卫琛紧闭双眼，他已经在想象鸑鷟出来的时候，能把宋祺和中年男人怎么往死里打，可随着耳边呼啸声越来越重，后脑勺越来越热，他心中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浓烈。背后的压迫感突然加重，卫琛睁开眼往后瞄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接近地面，似乎只要一眨眼的时间就会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可鸑鷟却根本没有丝毫出来的意思！
“我哔——”
卫琛奋力将头仰起，才仰至一半，双肩已经撞到地面，紧接着脑袋和身体都由于惯性和地面贴得严严实实。
卫琛脑中“嗡”一声巨响，巨响之后满耳的声音都变成一线“叮”音，身体从背到前一片麻木，胸腔内的脏腑如山洪倾泻，如果不是被一具皮囊包裹，恐怕早就冲出卫琛身体，尽其所能地去翱翔、落地——这是第一波的冲击。
夏安虽然和卫琛同时坠停，但她的身体却并没有砸到地面，而是结结实实撞在卫琛的身上，重不过百斤的身体在自由落地的情况下如千钧巨石，卫琛已毫无知觉的身体被撞得硬生生往后滑出半米，背后的衣服顷刻磨碎，一大片的血迹赫然在目——这是第二波的冲击。
“咔嚓”的脆响声声不断，手骨腿骨肋骨，一根根崩断，他的身体早就不能动弹，但脑袋却还是突然挺起，朝天喷出一口浓浓的血雾，血雾又迅速落下，将他和夏安的身体覆盖。而他的脑袋落回地面时，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溢出，又顷刻间覆盖住他背下的连皮带肉的血。
卫琛竟然还没死！他的视线正好可以看见楼顶天台上宋祺和中年男人往下张望的模样，他怒瞪着眼睛，嘴无力却执着地张动：“鸑……鷟……我……哔……你……大……爷……”
“没想到，你的命还真挺大！”宋祺的脑袋从天台伸到楼下，一双白眼盯着卫琛，“看来，还需要我亲自送你一程。”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卫琛身边，身影落地时，连带着无数浓黄恶臭的口水倾泻下来，混浊上卫琛的血，恶心异常，落下的身影，也正是那个一直仰头流口水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落地后仍旧发出驴叫一般的笑声，他讨好似地对宋祺说：“把、把、把他交……给、给、给……我……”
“桀桀桀！那就交给你，免得脏了我的手。”宋祺冷笑时，脖子已经勒住夏安的脖颈，将她整个人都高高拎起。
夏安落地时有卫琛的缓冲，虽然并没像卫琛那样血吐得一塌糊涂，但也因为强烈的冲击而昏迷不醒，此刻被宋祺勒着脖子提在半空，强烈的窒息和脖子上的压力让她清醒挣扎，但她毫无反击和挣脱之力，她双手根本抓不到宋祺的脖子，徒劳的挣扎就只有一双脚在空中不停地虚踢。
宋祺肆意狂笑，他在夏安耳边如情话一般细声细语：“安安，放心吧，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用下辈子。”
夏安的挣扎越来越弱，她的意识逐渐薄弱，她的双眼开始翻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只消再有片刻的工夫，就会香消玉殒。
卫琛眼看夏安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即将命丧他人之手，非但无法施以援手，自己也反而被中年男人骑在身上，仍凭他浓黄的口水往身上滴流。
中年男人仍旧驴笑不止，他双手掐在卫琛的脖子上，伴随着极度兴奋的尖叫，双手猛地用力！
“哈……哈！我、我、我要杀、杀、杀……”
话，尚未说完，一股黑气从卫琛的口中同鲜血一起涌出，只是血往下流，黑气往上升腾成雾，且在一瞬之间包裹住卫琛的身体，一只惨白却健壮的手从黑雾中突然抬起掐住中年男人的嘴，将他顺势举高的同时，一个龇牙咧嘴、血发轻舞的人影连带着从黑雾中脱颖而出——
鸑鷟！
化作鸑鷟的卫琛从黑雾中跃出，反将中年男人的脑袋往地上一摁，一颗脑袋瞬间被压裂爆炸，可卫琛的手还在往地下摁，他压虽中年男人的脑袋，压裂厚实的水泥地面，连带着中年男人的躯体往地下带，到有半具身体被塞进洞里才停下。
黑雾早在原来的地方消失，卫琛也早已威严而立，他血口微张，血红的长发随着风肆意张扬，全身的血腥味如浪如潮一层一波四散，额头盛开一朵七色雏莲。
闻到这股浓郁的血腥味，宋祺浑身一震，还没发现卫琛的情况，卫琛就早已纵身跃到夏安的身前，血口一张一合，生生将宋祺的脖子咬成两截，那勒住夏安脖子的脑袋连半截脖子像泄气的气球一样，伴随着刺耳的叫声，毫无规则地在空中打圈，半晌之后才摔落地面。
夏安脱去宋祺的勒缠，落在卫琛的怀里，她早已失去知觉，所幸的是尚存一丝生气。
一团金色的火焰从卫琛口中吐出，火焰见风就长，同时层层叠叠翻滚成一朵金色的火莲花，火莲悬在卫琛面前，他正好抬手，将夏安放在火莲上，火莲裹住夏安的身体，金光温润地覆盖再她身上。
有一团金色的火焰吐出，这次的火焰却在出口后，便反而将卫琛团团围住，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等火焰烧到最旺盛的时候，瞬间被卫琛的身体吸入体内，卫琛脖子微微扭动，突然转头定眼看向没了脑袋的宋祺。
宋祺的脑袋在地上渐渐化作一团黑水，他没脑袋的身体在原地像不倒翁似得左右摇摆，在卫琛双眼锁定他时，那半条脖子竟然慢慢缩回身体，而稍一会儿，一颗带血的脑袋从脖子进去的腔子里慢慢钻出，那脑袋连接着奇长无比的脖子，脑袋的表情阴阴冷笑，那脑袋上的脸不是宋祺又能是谁？
宋祺将脑袋慢慢垂直升上，低头俯瞰化鬼后的卫琛，脸上露出阴狠的神情，他低音沙哑：“哪里冒出的多管闲事的鬼？”
卫琛没有回应。
宋祺脖子扭动，一步一步朝卫琛走去，他走几步，嘴角忽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而突然间，一个没脑袋的身影出现在卫琛的身后，那个被卫琛摁进地面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迅速张开双手，要将卫琛从后裹挟住的时候，卫琛的双手忽然往后一伸，不偏不倚抓住中年男人的双手。
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地上一堆碎裂的东西竟然慢慢悬空浮起，在空中结合拼成一颗留着哈喇子的脑袋，这脑袋尖叫着冲向卫琛。
脑袋飞近，卫琛微微转头，一小团黑火从口中飞出，脑袋与黑火转瞬相触，只顷刻之间，这颗被黑火碰到的脑袋便被黑火点燃、包围、烧成灰烬，连尖叫的声音也一同被黑火吞没，而黑火也在燃尽脑袋的同时散在风里。
卫琛身后被抓着双手的身体，在脑袋化为灰烬的同时灰飞湮灭，卫琛的双手并未收回，而是顺势往前一抓，正好抓住突然冲到他面前的宋祺的脑袋和脖子。
宋祺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他的脑袋连带着脖子不断颤动，他的身体在迅速向卫琛冲来，但身体尚未冲到，连脖子带脑袋，在瞬间又一次被卫琛扯断。
无头的身体转身就跑，但并未跑开多远便又转过身，他的空腔子不断起伏，又一颗脑袋冒出，惊恐却异常坚定地看着卫琛。
卫琛冷眼看着，宋祺脑袋扭扭转转，喉咙里发出低吼：“为什么？这是我和安安的约定，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约定？为什么？”
“你……要死……你……自己的……决定……”卫琛指着夏安断断续续地说，“她的……命……不由你……定！”
“我不管！”宋祺的肩膀突然冒出层层黑气，黑气中一个个黑色的东西不断攒动，卫琛眉头微皱，双目紧盯这奇异的变化。
八颗同一张面孔的脑袋突然从黑气中抬起，而这八颗脑袋的脖子也都伸长如蛇一般在半空中舞动着，再加上原先的一颗脑袋，整副模样像极了在碧波潭前和孙悟空、二郎神鏖战的九头虫。
“邪……术！”卫琛低声一句。
九头宋祺个个怒发冲冠，紧盯卫琛的九双翻白的眼睛里似乎都能喷出火焰，但他们的眼睛喷不出火，卫琛的嘴里却喷出一道血红的火焰。
火焰化作一只巨大的凤鸟，凤鸣声声盘旋于空，却始终并未攻向宋祺。
九个宋祺的脑袋怒气涛涛，口中合声：“她答应过我，下辈子一定和我在一起，为了这个来生的承诺，我已经把命都丢了，我一定要让她陪我一起，让她履行对我的承诺！”
九个脑袋如闪电般冲向卫琛，卫琛双脚纹丝未动，单凭一双手，将九颗脑袋一一抓住，把脖子当成绳子全部缠在一起，而九颗脑袋虽然缠住，却不断地嘶吼咆哮着，但凡能接触到卫琛的身体，就会毫不犹豫一口咬下。
卫琛并不去阻拦宋祺的嘴，反而宋祺每一张咬在卫琛身上的嘴，都会在顷刻间被卫琛身体上冒出来的黑气腐蚀得干干净净，眨眼间九颗脑袋有攻击性的五颗，全都只剩下半边的头颅，红的白的黄的，各色混合的东西倾泻到地上。
剩下的四颗脑袋仍旧咆哮，并用力想挣开卫琛的束缚，卫琛毫不留情，将打好结的脖子抓在手里，正准备抓着往地上砸的时候，突然从宋祺的背上又冒出九个脑袋，九个脑袋同样奔袭卫琛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