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鬼众
卫琛望着外面确实已经变黑的天，不可思议地摇头，就算乌云密布要临一场狂风暴雨，这天也不至于一瞬间就从艳阳高照变到现在的一片漆黑，甚至黑暗中还透露着阵阵的诡异，更何况此时也根本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样子。“琛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沈黎急切地问，卫琛从她身边突然离开，多少带给她一些不祥的预感，再听卫琛这么长时间都没响声，不由开始担心。
卫琛回到沈黎身边，扶着她刚想说外面天突然变黑的事，突然全身触电般一颤，懵了！
沈黎察觉到卫琛的变化，忙问：“琛哥哥，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黎，我第一次发现看不见有看不见的好处。”卫琛脸色煞白，手心里直冒冷汗，他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努力慢慢地说着，“现在的时间，外面的天色忽然变得昏暗无比，可我们在房子里明明没有开灯，却依然跟我们进来的时候一样，亮堂堂的！”
沈黎虽然看不见天色的变化，却依然有着对光亮与黑暗的概念，再加上她感觉到卫琛手上的颤抖与冷汗，几乎就把卫琛内心的恐惧都由这双手传到了自己心里，她忽然也有些害怕了。
建议来老别墅的人是沈黎，现在遇到这样诡异的情况，沈黎多少要先安稳卫琛，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全身细胞都在害怕的卫琛却先安慰起她。
“小黎你别怕，就算那个女鬼真的出来，她也一定是找我的，我绝不会让她伤害你！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卫琛拉起沈黎的手就往楼下走。
沈黎心里忽然淌过一股暖流，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给自己如此安全感的男人，她的脸上绯红一片，她自己看不见，匆忙带路的卫琛也没看见。
两人走下楼，卫琛一眼就看见那扇原本进来时被自己敞开的门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整个客厅里也弥漫着一股阴森、冰冷的味道。
“门、门关上了……”卫琛小声地说，接着往客厅扫了一眼，确定没见到人也没见到鬼，才敢带着沈黎匆匆跑到门口，但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用力，这扇根本没上锁的门，却始终也打不开。
“你们是人？”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卫琛迅速转身，顺势把沈黎拉到自己身后，虽然全身颤抖，却还是相当有勇气地去看那个忽然在背后出现的人，或者鬼。
这是一个男人，或者姑且称他为男人，毕竟卫琛并不能分清人与鬼，他只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穿得邋里邋遢，顶着一头短短的卷发，斜挎着一只打满补丁的破布袋，微微有些发胖的男人。
男人看去年纪与卫琛相仿，身高也相差不多，就是不管怎么看，也怎么比卫琛多几分活人气。
“琛哥哥，他应该是人。”卫琛还没问，沈黎却先告诉他，“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阳气，他是活人。”
那边的男人忽然就笑了：“小妹妹眼瞎心不瞎，看样子又有点像算命先生，你们不是来这里算命看风水的吧？”
卫琛听说眼前这位是人不是鬼，胆子也就大了几分，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家主人我熟得很，你也不像是他们家的人！”
“嘿，我又没说我是这家的人。”男人嬉皮笑脸地说，“我姓马，叫江元，道号靖元子，是个云游四海的道士。”
卫琛听对方是个道士，顿时喜上眉梢，但回头看看身后的沈黎，他们两个虽然职业不同，可多少也算半个同行，不由得又尴尬几分。
这时候，反而沈黎毫无尴尬之色，客气地对马江元说：“马道长，您来这里，不会仅仅只是路过，我想您一定有什么缘由吧？”
马江元听沈黎说话客气，就呵呵笑起来，说：“小妹妹果然是个聪明人。我是在附近听说这里是幢鬼屋，所以就特地过来看看，在附近果然发现这里有古怪，所以在门口摆了个‘罩天阵’，想把里面的鬼引出来，没想到进来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你们两个活人。”
“罩什么？‘罩天阵’？”卫琛问。
马江元说：“鬼行于夜，天亮阳气盛它们不敢出来，‘罩天阵’就是把天给遮住，让鬼以为天黑了，就敢现身出来。你看外面的天，是不是已经变黑了？你刚刚使劲开门开不了，也是因为我的‘罩天阵’还没被我撤掉，只要阵法在，鬼出不去，人也出不去。”
卫琛向来只知道鬼怪是虚构之物，但竟然给他真的遇上，又觉得什么阵法道术也都是蛊惑人心的，却偏偏还又让他见识了，顿时就感觉自己的三观彻底被颠覆。但转念一想，既然马江元这么有本事，那自己害怕的女鬼，不就可以趁机让他帮忙消灭？
卫琛满心欢喜，刚要开口，身后的沈黎却惊讶地说：“怎么回事？这个房子里不止一只鬼！”
沈黎的话才刚说完，一串铁链拖在地上铿铿作响的声音忽然从楼梯上传了过来。
马江元转过身，他退到卫琛的面前，把楼梯前的空间让出来。
断头的鬼，提一颗留着清初金钱鼠尾辫子的脑袋，身上白色死囚服染得鲜血淋漓，脚上粗重的铁链拖在地上，一步一声响。
卫琛倒吸一口凉气，这只鬼他压根没有见过，而且看年头，怎么也像是清初时候被判下死刑被砍去脑袋的老鬼！
卫琛的惊恐还没来得及上升到最高，就看见那断头鬼后，又接连走下来一大串的鬼！
一条舌头从嘴里伸出吊在自己脖子上的长舌鬼；走两步眼珠子就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无眼鬼；身体被劈成两半要双手互相抱着才能成一块的分尸鬼；烂泥一样从楼梯上滑下来的肉酱鬼……
卫琛说也说不清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鬼，他轻易也不敢数这些鬼的数量，只是粗略估计，大概至少也得有二三十只，而等到最后，他才看见自己无比熟悉的那只红衣红裙红鞋的女鬼款款走下楼梯。这一屋子的鬼，好像齐了。
鬼们在三人面前一字排开，森森的阴气，浓浓的恶臭，卫琛的胃都抽搐起来，却还咬着牙好端端地护住沈黎。
马江元的脸色也变了，他的“罩天阵”能骗鬼出来，却从未想过这一个屋子里竟然能有这么多的鬼！这栋老别墅根本已经不能被称为鬼屋了，简直就是一处枉死城！
“小妹妹，你学的是哪门哪派？平时怎么抓的鬼？”马江元一边着急地问，一边把手伸进那口破布袋，似乎在摸找里面的法器。
沈黎看不见鬼，却能感觉得到周围有无数只鬼，心里也想自己能些什么道术，却偏偏师傅老谭从来没教过她这些本事，只能小声地回答：“马道长，实在对不住，我不会抓鬼啊！”
“什么？”马江元大吃一惊，回头生气地问，“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没本事也敢来这里？”
卫琛也生气，他想起来之前老谭给他的驱鬼护符，一边掏出来一边反驳：“谁说我们不会抓鬼就不能来的？看我还有护身的东西呢！”
卫琛把护身符拿出来在面前一晃，那二三十只鬼忽然像是见到美味的食物一般，呼啸着就朝三人冲上去。
那二三十只鬼眨眼就到，或张牙舞爪或血口大开，直要把三人生吞活剥，千钧一发之际，但见金光一闪，众鬼像扑来时一样迅速往后退散。
众鬼散开，卫琛才看清楚金光来源，原来是马江元手中的一枚四四方方的卧龙金印，这金印通体橙黄，金光大作，耀耀刺人。
卫琛还在看金印的时候，马江元一把将他手里的护符夺过往众鬼中一丢，嘴里怒骂：“你这什么破烂符？尽招鬼，哪里能护身？差点被你害死！”
卫琛不明白马江元的骂声，刚要解释，却看见护符丢出去还在空中，众鬼就忽然冲上去把护符撕得稀巴烂，个个抢到碎片在手里，像饿死鬼似的往嘴里塞。
“怎、怎么会这样？”卫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哪里想得到，老谭给他的那枚用来驱鬼的护符，竟然会是一枚招鬼的符！
“琛哥哥，是不是我师傅给你的符有问题？”沈黎看不见刚才的情形，只能从卫琛和马江元的谈话里听出端倪，不由在意地问。
卫琛不想这时候告诉沈黎这些事，只稍微安慰她几句，就向马江元说：“马道长，现在我们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救我们啊！”
马江元左手举着卧龙金印，右手还在布袋里掏着，他说：“等会我先撤掉‘罩天阵’，你带着小姑娘赶快走。”
“那你呢？”卫琛问。
“我撤阵要时间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