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傀身
第91章傀身
张升看许桃红,是以观测试验品一般的眼神。
心里早就濒临崩溃,这从他颤动的嘴角不难看出。
“许阿姨,你,你再走两步……”
特码就离谱,见过肢体不协调的,但像这种刚附身傀身就驯服不了四肢的还是第一次见,怪不得进门时乔木一直搀扶着。
他想问门天卫你妈是不是平日里上楼梯都会喘,可转念一想,许桃红年轻的时候就酗酒成性,查出来癌症后整日就在病房里躺着,自然精神极差,也不习惯这副傀身。
做人还是积德行善,太难听的话他就不说了,于是又悄然憋了回去。
他在那做起心理调节,可偏偏门天卫丝毫看不出来,反而催问他:“纪港,我妈的情况怎么样?能和傀身契合吗!”
张升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现实摆在面前,不容乐观。
乔木和老铸也都瞧见许桃红晃出虚影的那幕,虽然意识很清晰,还能侃侃而谈门天卫小时候过年时被鞭炮吓哭、被村里疯狗追着咬的趣事,但与灵身合一的目标还差这远呢。
崔屿见没人开口,实在担心张升又碍于会殃及门天卫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而自己承担,只好插话进来:“你也不笨,你妈连走路都打飘,怎么可能契合。”
乔木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她佩服崔屿的勇气,这无疑等同于当着毫不知情的患者的面推开门,将病情报告甩在桌子上,然后撂下句“回去准备棺材”。
张升的脸霎时又黑又绿,悄摸猛踩男人的后脚跟,衣角那块扯得都快脱线,他咬牙吐出句:“崔——屿——你丫的注意点说话方式,天卫前脚刚到望城,后脚你就要告诉他许阿姨没救了,你让他怎么接受。”
门天卫以前在高中里,也总是副傻呵呵的吃穿不愁的乐观小胖子形象,同学们只知道他妈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却从未了解过门天卫他妈是怎么在富豪身边隐忍着生活、只为了拿到些钱养活儿子的悲惨遭遇。
门天卫也不主动说这些,可能只有同桌三年的崔屿最了解对方的处境。
崔屿还是觉得这事瞒不了,如若拖到成了死局的那天,对门天卫而言岂不是更大的噩耗。
“安然的傀身没问题,纵观我见过的会傀术的驱鬼师里,她的法力与制造的傀身是最稳定的,但这也恰恰是许阿姨不能适应的原因。天卫,我无暇顾及你的感受,只是想要告诉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门天卫忐忑地坐在那,手暗自抠进沙发垫里,弱弱问了句:“……能让我妈先回避一下不,我也知道她不可能再回来,但成为灵不能转世也太可怜了,以前我怪她太自我,小心眼儿,搞得我和身边的人都不自在,但我现在不怨她了,就想好好送她一程。”
许桃红听得出这几人都是为在为她考虑,她期望也很低,只希望能尽力帮到儿子的朋友找出那个神秘组织,避免再有人像她一样被利用,弥留之际还被使作危害人间的武器。
她只想用最好的状态去冥界,等着若有来世,再用心弥补这一世身为母亲的失职。
崔屿的腿本来优雅交叠地放着,这时放下一条,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当着张升的面不加掩饰地与涂明朗联系上:“涂兄,你可还记得土一司。不是问你要卷宗,而是问你要人。”
张升插空坐在男人身旁,就差把脸贴上去听,可想而知门天卫的表情,更是紧张到屏息。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可谓更加精彩,先是一阵喷茶水声,再听到涂明朗急促地咳嗽几声:“咳咳…崔屿你肯定是开玩笑呢,是不是又和张升闹不合啦?你得保持头脑清醒,不能意气用事啊……再生气也不能拿我开涮……”
崔屿一猜这人会这么说,反而更加慢条斯理:“我知道他还没有死,关在你们诡案部里好几年了吧。你姐姐的傀术与土一司的不同,我猜以你们部长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处死他,物尽其用、人尽其责。”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啊?难不成是我喝多了的时候说漏嘴了?不是我故意瞒着你,而是任……那个任部长的侄子也在望城,你觉得这事儿能不经过他同意?”
张升手指敲敲桌子:“你在盘算什么主意,都打到土一司那个奸商头上……”
念着这个名字,他从沙发上猛然站起,眼睛亮了一瞬。
“土一司!对,他所使用的傀术就是让活人变成傀,阿潮当时承认他就是丽村的迷路鬼,那也持续了几年之久吧,你的意思是找他可行?”
“张升!别别别啊……你怎么也凑热闹。”
滋啦一声,那边的声音换了个样。
安然接过电话,半躺在床上笑盈盈地问:“荀爷,是不是需要我和明朗帮忙呀,要是找土一司的话你放心,我连他的监狱房号都一清二楚。”
涂明朗看着他姐对张升献殷勤的样子,用力搓了一下脸,后背呼呼冒冷汗。
这可不是儿戏。土一司是诡案部关押的重要囚犯,就连涂明朗混了这么多年都不够管理那个监狱房的级别。
安然追问:“不用麻烦任组长出面,不就是需要个傀身,能容纳本不稳定的灵体嘛,我去监狱里逼着那货给我做一个就是了。”
此话一出,门天卫也心里抖了下。
怎么了这是,打算劫狱?
要是因为他母亲,就害得张升和朋友冒险,门天卫心里过意不去。
他赶紧劝道:“还有时间,要不让我妈再试一试,诡案部制度森严,不能随随便便就……”
在这群人里,张升其实是最忌讳扰乱诡案部制度的,他从大学时期就一心想通过任部长设下的考核,也早就疑惑神出鬼没的叔爷爷,甚至是自己祖父都与诡案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许桃红的情况一眼便知,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傀身,连三天都熬不过去。
涂明朗的提醒一如既往地往严重了说,罗列了关押土一司的各路高手,想把人从监狱里带到望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姐在旁边骂着,电话里吵闹一阵后突然停了。
崔屿:“安小姐,你有把握拿到傀身吗?”
安然抠着指甲嘀咕道:“有点把握,但凭我一个人肯定不行,得有个人送我进去,还得有人设下幻境骗过外面看守的人,但……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人多力量大啊。”
涂明朗哭笑不得,他用力拽了下安然:“姐,任芝南就在隔壁,你信不信现在去找他借人,下一秒他就能猜出来我们想干什么。”
张升这时想起来让乔木去通知于铎回来,怎么大半天了还没动静,请假这几天于铎与任芝南到底谈心了没啊?
“你们搬到他们隔壁了?听见什么动静了。”
涂明朗支支吾吾地说:“任组长虽然是特勤组的,但他的职位其实比我高几层,又是任部长的亲侄子……我也不能整天监听。”
安然开始嗑瓜子:“怕这怕那,真没用。既然荀爷觉得这方法可行,现在就差于铎的遁术给我造个密道,以及能够迷惑那帮子老家伙的幻境,感觉崔屿就够了。”
“我?”崔屿蹙眉,“不知道安小姐怎么想到我了,被张升的好徒儿伤到,我还没恢复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