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外放

第319章外放

秋天来临之前，康熙皇帝胜利班师回朝，四爷等几位兄弟为了表示诚意和孝心，特别提早三日到张家口附近接驾。据他后来说，当时皇阿玛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闪了闪光，随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下了一道论功行赏的旨意，基本上跟随的人和与这场战役有关的人员都擢升一等，十四阿哥因为护驾有功，特别提了三级，虽说与四爷还差着，但是已经和八爷九爷肩并肩了。不过，十四阿哥没有直接回来，而是留在了大漠，说是要在驻守一段时间。看到皇阿玛身体无恙，四爷也是放松了一口气。而护驾的林太医也算是有功之人，重新回归太医院，并直接任了太医正的正职，也算是圆满。四爷虽然也升了一个阶位，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太多分别，都是在做事情。“每一桩每一件写清楚，放整齐，儿臣不求奖赏，只求皇阿玛这一场仗打的放心。”他说话没有天花乱坠，极其坦诚，也算是加分项。

就这论功行赏的事情，又结结实实闹了大半年才安静下来。私下里我偷偷叫来林太医询问了皇上的这个伤口，说是不算深，但也因为流了不少血，扎到了筋脉上，所以左手用起来不会特别灵活。不过据说是在养伤的时候皇上睡了一天一夜，任谁也叫不醒，着实把大家吓坏了。但呼吸脉象都很平稳，没有异象。林太医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发现他醒过来的时候眼里全是泪，发呆了好一阵子。后来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出现，慢慢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

毕竟，局面还是平稳下来，我记得历史上这也是一段士农工商恢复时间，大家都在修生养息，恢复生活生产，毕竟作为活生生的人来说，战争、政治以及权谋都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够了解和接触到的，大家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吃饱饭，有一片遮风挡雨的瓦片之下而已。

我和四爷细细商量过，关于我的身份和我的故事，仅此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不需要惹出太多的麻烦，就连“钱小平”的父母以及婉贞的阿玛额娘都没必要说。当然，比如兆同等人，也已经进入了禁卫军担任了要职，更不需要过多联络。互无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岁月静好，等待风平浪静，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那么，回不回京城就变成了一件大事情。毕竟在京城认识我的人太多了，万一在四爷府里露面被人见到，都可能会为我带来很多麻烦。可是，如果不回京城，四爷就有可能远离政治中心，真的成为一个闲散王爷，反而成为他的登基阻碍。我有点犹豫，但真的不想去。于是，我先劝他回了京城，至少表面上还要做出一日三省，叩首问安的孝子状态。

我和小汤圆继续留在晴雪斋，过着晒太阳的好日子。每个月，四爷来这里待上三天，我们两人甜甜蜜蜜的，距离美和小别胜新婚也挺有趣的。我这个人其实不是特别喜欢那么亲密的关系，有些距离，或许也是给自己的一种安全感吧。

不过，四爷似乎不是这种人，他一直想把我揣在怀里，时时刻刻都要看到。虽说每日都要有书信来往，但那种够不着摸不着的日子很是不安，甚至是煎熬，才仅仅2个月，他就受不了了，直接跟康熙皇帝告假十日，说自己旧疾复发，需要将养几日。然后也没等皇阿玛同意，他拍拍马屁股就跑来我这里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一个都没有。每天要面对那些老头子，不能笑，又不能板着脸，也不能说重话，可看看他们办的都是什么事情！赈灾的，粮食还在库里，账上却说已经发了出去。修堤坝的说下方有个蚁穴，需要买一些硫磺来熏。结果，这硫磺居然买了一万两银子，他这是买了一百年的硫磺么？真的太气人了！”四爷躺在床上，呈现一个大字，冲着天花板嚷嚷，和他人前古板严谨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真想给他们治罪！”

“为啥不治罪？”

“特别简单，官官相护，每个人背后都有神仙保护伞，你就算抓一个买硫磺的小吏，都会有一个刑部的官员跑来和你嘘寒问暖。真的，太寒心了！”

“这也没什么啦，自古以来都这样，以后也不会断绝的。”我倒是没往心里去，随手翻着庆嬷嬷刚给小汤圆做好的小衫，针线活还真是细腻，看着就赏心悦目。“这里面有没有一些你没想到的人？比如你一直觉得某人不错，但没想到居然和他有关？”

“这倒还没发现。”他侧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什么？”我凑过去问，“你发现了什么？”他一下子翻身坐起，抱住了我，狠狠亲了两口才罢休。“这是怎么了？”他这个表达爱的方式吧，还真是热情。

“为什么我媳妇又好看了？皮肤都在发光？”

“你这个肉麻的男人！”我笑着推了推他，“少跟我贫嘴，跟我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嗯，说正经事。”他表情严肃了一点，“费扬古，老臣，我杀了他女儿。之前你提到过一句两句，说是觉得这个人可能会因为这个事情对皇阿玛不利，或者对我不利。毕竟之前是姻亲关系，现在搞成这样，或许会有什么隐患。当时我还有点不以为然，毕竟是朝中重臣，她女儿也是杀你的真凶，也算是有错在先。不过……”

“不过，果然有问题？”

“我是在整理之前的军报的过程中，发现他有一条指令比较奇怪。后来对比了一下当时的布防图和金展鹏帮我画出的地形图，对比看起来，当时皇阿玛受伤的那一仗，如果费扬古没有在中途停了一夜，或许就能赶上大战，并且成功保护皇阿玛。”

“他中途停了一夜，是为了什么？”

“说是前进的路上巨木倒伏，挡住了去路。但是，我细细对比了地图，当地的确有参天的白桦林，但没有什么巨木，也就是说，即便是有树木倒伏，也不至于会阻挡大军前行一夜。更何况，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一刻都不应该停歇。但是他愣是修整了一整夜才再次出发。”

“所以，你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是，他怎么就能算到皇阿玛会在这场大战中受到伏击呢？难道他通敌？”

“这倒是没有证据，但是就是有疑点，我又不方便去查证。我已经派了金展鹏以收货的名义去了那边，看看能有什么发现吧。其实，费老头人还不错，军人性格还是挺豪爽大气的，不像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

“再说吧，万一呢。”我已经不太记得历史上如何记载这个人，但这个人一直是四爷的岳父，直到四爷登基后才寻了错，让他告老还乡了，但似乎是在路上又赐了一杯毒酒吧。虽然早知道他的结局，但我也没想多说什么。因为，毕竟历史有变。

“金展鹏又走了？其实，可以让他和婉贞见上一面。”兆同已经被皇上指婚了，作为禁卫军首领的婚姻，兆同绝对是身不由己的。但是金展鹏是四爷的暗探，表面上的身份是商人，或许和婉贞姐还有可能。

“你这个小心思啊，我也知道。不过，似乎金展鹏对婉贞也不是那么喜欢。因为看起来没有那么多想法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不是说过什么，但是，你知道的，郎有情妾有意之时，似乎没有那么多顾虑。”

“你果然已经成为了爱情高手，佩服佩服。当初你就认准了我那么喜欢你么？”

“眼神是做不了假的！你看我的那个样子，眼睛里全是不舍和难过。可是你又要转身离开……我就知道，你的心已经在我这里了。”

“其实何止是那时候，可能是在最早我们见面的时候。那时候我可还是小姑娘，就挺爱慕你的。”

“哈哈哈，此话怎么说？当时你应该也猜到我是谁了吧？”

“嗯，所以就更爱慕了！”我捏了捏他的手掌，虽然清瘦，但有力量。“有时候，有些缘分果然是缘分。或许当时看不清，但是始终还是要在一起的。就算是一场梦，我觉得也值得。”大约我这句情话也很有力量的，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就是静静的抱着我，静静的。

十日之后，他回京城前跟我说想到了好办法，让我准备准备跟他出去玩。我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话说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了，我都没出过门，先开始是因为怀孕生孩子，后来又觉得形式不好，现在终于能够出去玩了？好开心。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又胸有成竹，我就相信这个男人吧。

果然又不出五日，四爷派人回来传话说收拾行囊，五日之后德胜门外汇合，他要带我下江南！消息一传回来，庆嬷嬷先慌了手脚，因为她觉得要收拾很多东西才能出门……婉贞发愁的是如何带着小汤圆上路，因为还有奶娘跟随……崔公公急急火火地张罗收拾一些日常用品，看看到底能装多少车……我揣着手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心里琢磨地却是这是要办实事给天下人看呀，这个男人果然厉害。

字条里四爷倒是吩咐的十分明白，比如因为行程应该超过半年，庆嬷嬷要收拾出秋冬两季的衣服，崔公公要把我日常所用之物都装车，婉贞要带着小汤圆和三个奶娘……但是，我不想。第一，我不想带着小汤圆出门，不是因为麻烦，而是怕孩子在路上受到风邪，染上疾病就麻烦了。第二，我不要带那么多衣服，又不是去参加秀场，只有准备一两身拿得出手的正式服装，和三身常服即可。大不了在当地买嘛，四爷有银子。日常用品其实也没什么，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想至此，我叫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写了个字条回了四爷，然后按照我的吩咐他们继续整理起来。

四爷的回复很快，只有一个字：可。并且，差人带来了一柄宝剑。

所以，庆嬷嬷很快收拾出我的衣物，崔公公只安排了一辆马车都没装满。婉贞倒是一脸的不安抱着小汤圆找我：“不带着小汤圆和我，不好吧？”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狠心？嘿嘿”我和婉贞没必要掖着藏着，“你想想四爷为什么要下江南？肯定是有目的的，绝对不是简单的散心和玩去。那么，拖家带口的去这么人，只能给他添乱。再则，小汤圆年纪太小了，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就算我们精心保护，也还是会有意外发生。因此，倒不如留下来。”

“这倒是。”婉贞表示赞同。

“还有一点，婉贞姐，这事情我只能拜托你了。”我的表情可能有点严肃，把婉贞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有些事情不能说，但也必须明白，宠妃这个身份其实是毒药。就算四爷对喜欢我，但对于我和小汤圆来说，都是致命的。这一次下江南，我也不会顶着福晋的身份出门，反而要对外宣称福晋继续在别院照顾孩子，而此时的福晋就是你……”

“这可使不得！”

“这是保护我和小汤圆最好的做法。婉贞姐，你明白的，自从四爷那个正福晋下药的事情后，就让我警觉起来，这女人之间的争宠觉得没有尽头，一旦有机会，就一定会置于死地。到现在为止，我不敢说是不是还有人觊觎这个位置，但是不得不防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障眼法，你代替我留下来，紧紧关闭大门，谁都不能放进来。三爷会调一部分奴婢过来，外面有重兵把守，所以这半年内你和小汤圆都会是非常安全的。反正谁来都不开门就对了。还有，林太医安排了最好的小儿太医住在咱们这里，也算是一种保障。”我拿出了四爷送过来的宝剑，郑重地交给她，“这是御赐的宝剑，四爷让人拿过来无非是想给你和小汤圆一种保证，就算你杀了人，处决了什么人，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是保护小汤圆的，都不用问四爷或者是我，直接自己处理。”

“我的阿珠啊……”婉贞眼里出现了泪光，“是不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啊？你会不会有事情啊？”

“这倒不好说，但我感觉不会那么平静。忽然下江南，又在秋日开启的日子，怕也是有什么事情吧。”我拉着婉贞坐了下来，“姐姐，其实你照顾小汤圆和对他的上心程度都比我高，反而我这个当额娘的根本就没想怎么管他……”

“别这么说……”

“就当我把他托付给你吧，半年为期，回来给我一个大胖小子，不要现在这个吐泡泡闹心的小傻子就好。”随后，我又细细嘱咐了一番。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晴雪斋的安保级别大约可以堪称是大清朝第一流的，所以只要小汤圆不闹病，就会岁月静好。

四爷应该是查了黄历，九月初八的确是个好天气，我只带了庆嬷嬷和崔公公从小门转了出去，还特意到附近多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才到了德胜门外与四爷汇合。四爷倒是一身利落的站在城门外，诸多官员正在跟他寒暄送别，他也一一含笑应承着。看到我的马车过来了，就吩咐可以启程了。

他的随行人员也不多，不足百人，但清一色是禁卫军，黑色战袍，镶有明黄色的专有标识，肃穆整齐，看着就有杀伐大权的那种恐怖感。我们的马车是同一款，所以丝毫不起眼地融进了队伍里。直到天黑下来，才走到驿馆住下。庆嬷嬷先行下车去收拾了，崔公公与我在马车上又等了一会儿，看看左右无人才慢吞吞下了车，拎着几个箱子上了驿馆的二楼四爷的房间。

此时的四爷正在房间里和统领及其他官员吩咐着什么，看到我一身小太监的服饰走了进来，眼睛都睁大了，幸好他掩饰得好，轻微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着公事。我跟着崔公公走到里间去之后，崔公公就不敢再让我拎箱子了，赶紧把所有东西接了过来，让我坐下休息。其实，做了一路马车，我哪里还想坐着啊，只想赶紧平躺下来伸伸我的腰。

这驿馆的房间还算干净，屋内的陈设也很简单。庆嬷嬷已经提前熏了香，暖了炉火，所以觉得还挺舒服。崔公公把物品摆好之后，说是要去准备热茶和晚膳，就退了出去。我站在一扇屏风前细细看着图案，忽然觉得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身后脚步声响渐渐走近，不用猜都知道是他。他笑着从背后揽住我，轻声说道：“这要是让外人看到堂堂的四皇子在驿馆里抱着一个小太监谈情说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惊掉下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