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离开1
第294章离开1
想了想，回身又费力得把水槽原地扣了起来。万一有人回头再来找我，看到水槽被掀起了，会产生种种怀疑的。翻过水槽还没走出去，就看到周边全是焦黑的尸体，骇得我暗暗惊呼了一声，想到也许那群人还没走远，我不能发出声音。紧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在焦黑的尸身边走过。看起来，我无意中倒进了水槽后，牲口棚就被大火吞噬了。瞬间有房梁倒了下来，砸到了尕尔花和其他和我一起躲藏的女人和孩子，他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生命的。但辉爷他们是怎么出去的？院子里没有了马匹，他们已经是骑着马突围出去了？
我尽量放轻脚步，却忽然意识到我没有穿鞋。刚才跑出来太匆忙了，是被尕尔花直接从被窝里拉出来的，鞋和外衣都没有穿，幸好每天晚上睡觉我都穿着小文给我做的小棉袄，里面藏了我的全部家当。想到此，我又觉得安心了很多。牲口棚的房梁和墙壁都已经坍塌了，我因为被扣在水槽下方，免于被砸死的灾祸。
很艰难地从牲口棚坍塌的墙壁缺口爬出了院子，外面的情形也好不到那里去。遍地都是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箭镞射死的，还有的尸身依然呼呼燃烧着，发出了怪异的味道。人在绝境的时刻能迸发出无限可能的力量，我想我也不例外。狠狠心，从某个死人的脚上脱下了她的鞋子，穿在自己脚上，虽然有点大，但比没有强太多了。然后又从某个男孩子身上扒下了一件外套，看服饰应该是异族的服装，具体怎么穿我也不会，但先披上再说。
整个小镇子死寂一般没有半分声音，有些院落的门是敞开的，但却没有人出来。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更惨烈的事情？不敢多想，我轻手轻脚快速地顺着小镇上的土路小跑着，也无法辨别方向。但心里却很清楚，不能沿着那些人的马蹄印走，最好是反方向。
小镇并不大，走了大约十分钟时间就走了出来。一路上也没看到任何人，相比此刻我这么灰头土脸的，也没人能认出来。所谓的小镇也不过是大一些的驿站，想到辉爷说起的他的辽国也不应该去，回大清朝似乎也不是个明智选择。犹豫着，前进着。
前面是一遍黄沙地，一眼望不到头。回到小镇上去，必然会有危险。怎么都是个死，还不如继续往前走。若说我和辉爷是从张北而来就是东往西走，要是回大清朝就要往回走，也就是刚才那群要我性命的人走的方向，那我若向南走，或许能到山西我的钱家大院，想想这样不合适，很容易被他们发现我还活着，也很容易连累父母家族。那最终就是向北走，应该是朝着蒙古的方向，可我又不能真的去，也太容易丢掉小命的。但大致方向应该往那边走，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先停下来，吃个饭，琢磨一下再说。
天刚刚亮，还没什么路人。我走得不快，路上又用一些黑泥把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涂抹上。想起我的头发也应该乱蓬蓬一些，就干脆扯下了脑袋上的那些小珠花，还有耳环揣进怀里。虽然没有镜子，但估计我现在这副模样，就算四爷也认不出来了吧。
想起他，忽然心里小小的疼了一下。如果他知道的我的死讯会是什么样子？又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可以努力争取皇位了吧。我不能回头了，消失在时代的洪流里，才是穿越者最好的结果。
我就这么一边走一边瞎想，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到了正午时分，实在是太饿了，干脆就在路边的黄土沙地上躺着，一闭眼就想起刚才那些焦黑的尸体，睁眼又对着大太阳，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如果刚才死了，现在也不用走这么远，想这么多，这么难过了吧。
路上的人多了起来，有骑马的，有赶车的，也有步行的。他们看到我都没有停留，或许这一路的饿殍遍地，他们也以为我只是一具乞丐的尸体罢了，倒也很安全。我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睁睁眼，闭闭眼，哭一会，笑一会，真的就是疯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我依旧躺在那里。如果今天晚上不被冻死，明天再上路吧。饿几一天也死不了，下次吃点好的就补回来了。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好像才刚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在推我，并且大声说道：“小兄弟小兄弟，醒醒！”
我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推我，边上还有一个俏丽的女孩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俯身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大叔又说道：“别在这里躺着，不安全。你要去哪里？我们捎你一段路吧。”
还没等我说话，那个俏丽的姑娘率先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并让那个大叔把我拽起来，连拖带拽的弄上了马车。“小兄弟饿了几天了？咱们要赶在天黑前到前面的集市上，给你弄碗热面条汤，保准就好了。来来，先喝点水吧。”大叔将自己的水囊递给我，我的脑子还是不算清楚，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
“二叔，我来吧。”俏丽的女孩接过了水囊，扶正了我的身子，一点点将水灌进我的嘴里，我下意识地吞咽了几下，才有一些真实感，眼泪又流了下来。“身上有没有伤？我这里还有些刀伤药，要不让二叔给你抹一点。”
我摇了摇头，斜斜地依靠在那姑娘的身上，软软的，香香的，真好闻。她二叔看不过去了，大声道：“小子，男女授受不清，我大侄女虽然救了你，你不能占她便宜。”
“大叔，我也是女的。”我低声道，却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如此沙哑。二叔和那姑娘都愣住了，我拉住姑娘的手摸了摸我的喉结和胸口，“是吧？”
“二叔，是女孩。”那姑娘低声笑道，“刚才看过去还真以为是个小子呢。”
“那成吧，我们先赶路，有事情慢慢说。”二叔也笑了，将马车的帘子挂上，到前面赶车去了。北方的天气一到入夜就愈发得冷了，我蜷缩起来，听那姑娘低声说道：“一会吃点热乎的就好了，你先凑合吧。”
“好，多谢。”我向她道谢。
“我们刚刚才驾车经过，看到你躺在路边上，但睁着眼睛，估计你没死。所以就下车看看，你住在哪里？有什么亲人吗？我们要前往热河，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在路上多不安全啊。你知道刚才我们经过的那个小镇子，昨天晚上被强盗血洗了，一镇子三百来号人都死了，据说是来自辽国的呼延辉大王亲自带兵血洗的，那场面真是太可怕了！”姑娘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从马车的小包裹里拿出了几块小点心递给我，“吃一点吧，前面有小馆子，我们可以吃一点。”
我拿了一块干馍馍，咬了一口，脑子里消化着她刚才的话，心里哇凉哇凉的。三百多人都死了，辉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是都被我连累的，到底是什么人干的？现在的我是要隐藏起来还是要去复仇？
看我默默无语，姑娘又说了起来：“看你也不想这里的异族，从哪里来的？”
“张北。”
“哟，那里正在打仗呢，据说十阿哥和四阿哥都在呢，好像动静很大。”姑娘又喂了我一口水，才说道：“我是热河人，虽然在旗，却也是个破落户。你若不嫌弃呢，好歹尊我一声姐姐，咱们满人的老姓是钮钴禄，但出门在外，一般会减为姓陆，我的闺名叫宛贞，今年也二十六岁了，外人都称我为贞大姐或者贞姐儿。”
“贞大姐！”我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给她鞠了一躬，“谢谢你！”
“好，这个礼我受了。”宛贞没有含糊，很爽快。“我家在热河是开小饭馆的，每个月都要在这边进些调料，现在兵荒马乱，东西越来越贵，你看我这次几乎什么都没买到。”
“世道乱了，人心坏了。”我喃喃道。
“哟，看来妹子还是还是个文化人。”宛贞的笑声很爽朗，让人听着很愉快。
“贞大姐，我的名字是李珠，十八岁。您可以叫我阿珠，原本在张北也算是小户人家，但战乱一起，和家人在逃难的时候失散了。我刚才也是在路边昏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谢谢您救了我。”若要开始新的生活，就要给自己编造一个新的身份，没那么多时间思考，我临时现编了这么多，若以后有需要再继续编。取赫舍里的里字谐音，我本名中珠字，凑合成如此大众化的名字，其实，人生或许都是如此简单俗气。
“哎呀，谢一遍就成了。我说阿珠妹子，你这打算要去哪里呢？你要不嫌弃就先跟我走，等你想清楚了我再送你去。”宛贞还真是热心人，“我就这么一个脾气，看不得别人难受，能救一个算一个，也是为自己积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