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祖坟
和程小青说的一样，当我给看门大爷递完烟并且帮他点着后，他对我的态度，明显比我刚站到他面前时好了一些。于是我便趁着这股热乎劲儿，问他打听了起来。
这大爷还是上次我来时遇见的那个大爷，但他似乎已经不记得我了，和我聊天时，表现的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
遗憾的是，我从这大爷嘴里什么都没问出来。
用他的话说，在他当值的这几十年里，还没出现过一起不顺利的业务，哪次都烧的平静且干净。
同时我也问出，这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个聋哑老头，负责和他合作烧尸。
至于其他殡仪馆都有配备的尸体化妆师什么的，这边都没有，因为类似给尸体整理遗容这事儿…在把尸体拉到我那边的太平间时，就已经由董叔完成了。
没什么收获的一趟行程，眼看这大爷嘴不停蹄抽完我递过去的第四根烟，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的开始上头，在他伸手问我要走第五根烟后，我帮他把烟点上，就跟他告了别。
仔细想想，我今天压根就不该白跑这趟。
死人火化时，都有一大堆死者家属陪着呢，要是真有死人在火化前复活的话，在一堆家属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复活，那这事儿肯定早就传的整个北安人尽皆知了。
要是在进入炉子之后才复活的话，那时虽然已经没有家属围观了，只有负责烧尸的人在看管，但真出了这种事…烧尸的人肯定不会停下手里的活儿，会继续把尸体烧成灰，而且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毕竟那种情况下如果停止烧尸，并且告知死者家属的话，就等于是烧尸人把活人给烧伤了。
先不说赔偿烧伤医疗费的事儿，光这举动本身，就足够让死者家属暂时丧失理智，烧尸人挨顿打是免不了的。
就冲那大爷抽四根烟都上头的体格，估计不是很抗揍。
回到车上，我关上车门便对程小青说道：“今天谢谢你了，咱走吧。”
程小青问道：“忙完了？”
我点点头说：“嗯，没事了。”
程小青说：“那…咱去找尚大师吧？我这儿还有好多事想请教他呢。”
听到程小青这么说，我忽然隐约有点吃醋。
她今天对我这么好，就是为了此刻说出这话吧？换言之，她今天是为了找尚三竿，才来找我的。
“那什么，我…还得去趟陵园…你要有事你就先走，陵园离县城也不远，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我突发奇想的说出这么几句，程小青扭头看看我，突然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没事，今天全程陪你，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那儿。”
几句话说完，顿时一股甜滋滋的暖流顺着耳朵进入大脑又直通全身，这…这就是幸福的感觉了吧？
我没再说话，程小青打开车载音响，放起了一首老歌：《被风吹过的夏天》。
提出去陵园，并不算是完全没有理由，因为这是我能想到，整个北安境内尸体最多的地方。
虽然现在已经不允许土葬了，但在陵园里还有相当一部分坟墓，都是许多年前土葬遗留下来的。
即使我很清楚，按时间来算，那些尸骨肯定早已风化，别说皮肉了，可能连骨头都没剩多少，但我还是想去看一眼。
我还能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国外丧尸片里的一幕场景，乌云遮月的夜里，一片阴森墓地上的泥土，忽然开始动了起来。
随着地面逐渐隆起，一只只血肉残破的手臂从坟墓里伸出，原本埋葬的所有尸体，全都以丧尸身份活了过来，钻出泥土，开始到处啃食活人。
每当看到这副场景，我都会想，外国的棺材是真特么不结实。
要是换了我们中国的红木大棺材，这些丧尸别说钻出地面啃人了，它们在试图啃破棺材这环节，整部电影就可以结束了…
陵园这边也有个老大爷在看门，我下车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自己动手打开大门，让程小青把车开了进去。
因为这次不是要跟谁聊天谈事，不怕有其他人在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那句‘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是真话，程小青也跟着下了车，陪着我在陵园里缓慢的边走边看。
说起来，我对陵园不光完全没有恐惧感，甚至还一直觉得，这种地方有一种很让人心安的神圣感。
程小青对这里也没表现出任何抵触情绪，甚至还很有默契的和我一样，选择了安静，一直没说话。
如今的陵园，已经不是我小时候的样子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土包，每个土包前竖起一座座个头花样和材质都不尽相同的石碑，这就算是‘陵园’了。
后来，好像也是在大拆迁开始前后，这里也开始了一场彻底的整修。
所有的坟头全都重新规划，原有的石碑全部撤掉，土坟全部加上一层厚重的水泥砖，石碑全都换成统一的款式，批量采购，批量改造。
当时还有很多死者家里是不同意这种改造的，但最后或威逼或利诱，所有人都没再反抗，任由村里自由发挥，随意改建。
于是，整个陵园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不得不说，现在这里看起来，比之前遍地土包，野草野树到处长，野狗野兔到处跑的样子要整齐干净多了。
走进陵园里，我俩又走了一阵，程小青忽然说道：“啊？那边那个坟头，是刚有人来过吗？”
我顺着程小青的视线看过去，不年不节的日子，几乎所有墓碑前都没什么陪葬品，唯独程小青所说的那个墓碑前，放着一些供品鲜花之类的东西。
我说道：“这也难免嘛，说不定那个坟里的人就是当年的这几天走的，人家家人挑着这日子来单独祭拜一下…哎？不对…”
我忽然发现不太对劲，那个墓是…
我加快脚步朝那边走了过去，直到走到近前，看到墓碑上的字，才终于确定自己猜的没错。
这是我奶奶的坟墓。
重新规划过的陵园有些过于整齐，每座坟头和每座石碑的款式都完全一样，要是不凑近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区别。
“怎么了？一江？”
跟上来的程小青问了一句，我坦诚的说道：“这是我们家祖坟…里面是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