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冰语给奶奶喂完鸡汤,老人很快便又睡着了;女孩退出奶奶的房间,正巧碰到忆眼来找她,两人回到了充当临时审讯室的那间主厅。警方根据刑侦技术科所勘察命案现场的初步结果显示,并结合周妈的证词关于卧室房门由内反锁的重点信息;另外,死者的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因而逢慈怀疑萧鹏伯很有可能系上吊自杀。
然而,这个推论遭到了冰语的强烈否定:“这不可能!萧鹏伯很有可能继承广域传媒,以他的性格和野心,不可能选择自杀,而且还是用这种逊毙了的自杀方式,在兄弟们面前丢脸,以及遭到外界的指指点点,就算这些都是其身后之事,但对于萧鹏伯这种内心狂妄之徒,根本就无法想象,所以他不可能是自杀身亡?!”
由于办案无数,逢慈凭借这么些年所积累的职业素养,似乎也不大信服这种显而易见的结论:“但我们除了没有找到遗书之外,暂时还没有查出其他的任何疑点。”
“不!有疑点。”冰语坚决地摇头。
“什么?”逢慈一脸意外道:“什么疑点?”
冰语目现凛冽:“据我所知,那个人有心要将公司的继承权转到老二的身上?”
忆眼吃惊道:“你是说萧鹏仲?”
“对!”冰语点了点头:“就在我离家出走的前一天,曾听到过那个人跟老大之间的一场争执,大意是说萧鹏伯将一单很重要的业务给搞砸了,那个人对他这么多年来的扶持感到很失望,而那桩搞砸了的业务在老二的努力下,被扭转局面抢了回来,再加之萧鹏仲留学美国,还在世界顶级的会计师事务所实习了一年,除了财会金融,商务谈判也很厉害,所以那个人有意要将董事长的位子传承给老二。本来,那个人说是要在他的六十岁大寿那天宣布,但因为当天我的离家出走,所以并不清楚宣布的情况如何。”
关于拒绝为其父亲祝贺六十岁大寿,忆眼已经在小助手和喻杰的记忆里,均看到了相关的画面片段。
逢慈连忙追问:“那当时,你大哥在听到你父亲的这个决定,态度如何?”
“都说他不是我父亲。”冰语继续讲述道:“萧鹏伯当然不干了!他担任公司这么多年副总裁一职,说连到法国这么好的留学机会都给放弃了,希望那个人多加考虑。当时,他说得痛哭流涕,泪流满面,也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高翔用吐槽的语态讽刺:“这还真是权谋剧中皇帝的儿子们——争宠太子的桥段啊!”
冰语面现瞧不起的样貌:“真是无聊透顶!”
逢慈便合理地推测道:“那这么说来,萧鹏仲为了除掉老大这个绊脚石,让自己坐上董事长继承人的位子,这也算是有作案动机了。”
高翔坐在一旁提醒:“队长,案发当时——萧鹏仲正在跟他的弟弟们打麻将,他那三个兄弟也都为他作证了。”
但冰语满是不以为然:“那万一他是主谋,通过买凶来杀人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逢慈望向女孩笑言:“这么无聊透顶的家庭权谋闹剧,怎么就偏偏让你们两个给撞上了?”
冰语无奈地叹了口气:“忆眼陪我回来看望奶奶,谁会想到发生这么倒霉的事啊?!”
“你奶奶没事吧?”逢慈一副关心的脸色。
冰语摇了摇头:“就是身体有些虚弱,所以没敢让她知道。”
“小语,那真是辛苦你了!”逢慈面冲女孩露出同情:“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也难怪,你会选择离家出走,倘若出生在如此操蛋的环境,我也待不下去!”
然而,冰语已经无所谓了:“小贵同学倒是羡慕得很哪!”
高翔忍不住吐槽道:“那家伙就是一生瓜蛋子,没见过世面,只知道看表面文章,瞧不出问题的实质。”
“你们家似乎就你三哥的人品还不错。”逢慈喝了一口杯中已经见底的茶水:“看起来——像是做事情的人。”
冰语颔首认可道:“估计跟他母亲是德国血统有关,我三哥一心想做导演,天生艺术家的气质,那个人见他在公司历练得差不多了,还准备今年下半年全额投资,让他执导一部院线电影。”
高翔一嘴酸溜溜的口气:“投胎了个有钱老爸还真是好啊!”
“你别这副酸溜溜的表情。”冰语白了对方一目:“我三哥很努力的,正儿八经伦敦艺术大学电影专业毕业,并且特意磨砺了这么些年,那个人见时机差不多了,该有的资源也都已经到位,不然几千万的投资,你以为是当儿戏呀!”
高翔讨了没趣,便闭上了嘴巴。
“对了!小语,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果然,逢慈面现猎奇之态:“你那几个哥哥也老大不小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成家?”
冰语则是不客气道:“这不都正专心忙着争家产嘛!”
“也是啊!”这位刑警队长咧嘴露出好笑的样子,随而他便想起了什么顶要紧的事情:“小语,祝仙仙也就罢了,她跟着收养人的姓氏,但你为什么不姓萧,而是姓冰?”
忆眼坐在小助手的身边,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对此问题也很好奇,便回目望向女孩。
冰语一脸看不起的冷傲道:“我才不要跟着那个人的姓氏,所以就随了奶奶的姓。”
“原来是这样啊!对了!”逢慈面露疑惑不解的老调重提:“你在没有身份证的情况下,到底是怎么入住进俞城客栈的?”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冰语只得先声夺人地表达不满:“逢队,我家里都发生命案了,你不要老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行不行?”
“好好好!咱不提不提!”逢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夜里的零点过,现场勘察已经差不多,初步询问也没有新东西了,他起身冲冰语和忆眼告辞:“那我们就先回局里了,等进一步的尸检结果出来,看有没有新的线索或情况。”
“好!”他们二人将警方等一行人送出了萧家别墅的大门外。
忆眼和冰语穿过院子,原本浪漫葱荣的花园,却是处处鬼影幢幢,此刻令人感觉心情大为不同,仿佛藏匿着危机四伏的罪恶,进而充满了诡异及不安定的惊悚,好像在那些黑影间正潜伏着杀死了萧家大儿子的那个恶魔。
两人返回别墅时,忆眼关切地问道:“你奶奶的情况怎么样?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吧?”
“还好!就是老人家容易疲惫,嗜睡。”冰语勉强挤出笑容:“不过这样也好,她就听不到外面的发生了。”
忆眼安慰小助手道:“你也别太累着自己,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冰语浮现忧郁的神态:“发生了这种事情,我那对面的房间——也没给你收拾出来,真是抱歉!”
“没关系!”忆眼满不在乎道:“我就睡主厅,那不是有沙发吗?”
“那就委屈你了。”
两人在别墅的楼梯口互道晚安,一个回往自己的房间,而另一个正走向主厅,神情都显得有些累了。
忆眼轻轻地走进主厅,他也没去抬手开灯,正准备走向沙发时,则是吓得心头一跳,可见一个颓废的身影正深陷在柔软的沙发,宛如流沙般漫过了那个人的身体,这让萧启诺看起来形似一滩怪物。
那个颓废的影子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回头望向忆眼,由于其眼窝深陷,就像是一个正“咔咔”作响的骷髅头,让人感觉浑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
“啊!忆先生。”那“骷髅头”挤出皮笑肉不笑的样貌,露出了两排肉色的牙齿,难免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但也正是因为瞧清楚对方是谁,忆眼反倒镇定了下来。
“萧董,您不要紧吧?”
“我的大儿子,他——他——他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