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
就在这第一缕晨曦从城市森林的缝隙间照耀到了老街的同时,逢慈将忆眼和冰语送回到了俞城客栈,也由此预示着这将是一个全新的一天——祝仙仙服毒亡故后、烟消云散的全新一天。眼见冰语平安归来,庄雅眉从服务台迎了出来,她一把拉拽住女孩的手,并且上下打量着对方道:“冰语,你没事吧?这几天,你失踪了,可是把我们大家都给吓坏了。”
冰语摇了摇头,脸色越发苍白,她似乎仍没从祝仙仙——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其身世命运的坎坷及服毒自杀的哀伤中走出。
“冰语,你怎么了?”庄雅眉面现担忧:“你的脸色看起来好难看,手指摸起来好冰凉,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她只是有些累了!”忆眼帮忙挡住了庄雅眉的热情:“需要好好休息。”
“那好!”庄雅眉颔首明白道:“你们的房间,昨天晚上,我已经安排人打扫过了。”由此可知,她从逢慈执行任务的情况,判断忆眼多半彻夜不归,并且赶在冰语回来之前,将两人的房间打扫干净。
“那真是谢谢你了!”
忆眼将小助手搀扶回到了女孩的卧室,他将冰语扶躺在床上,并且给对方脱下鞋子,面露柔情地盖好了被面。
“冰语,你好好地睡一觉吧!”忆眼正要站起身离开时,则是被小助手抬臂抓住,便疑惑地望向对方:“怎么了?”
“你能陪陪我吗?”冰语的头发已经盖到了眼睛,这衬得其肤色越发煞白荏弱,令人不忍拒绝。
“啊!那好啊!”忆眼莞尔一笑,便坐在了床边,再次给小助手掖好了被子。
怎料,冰语主动将脑袋枕放在老板的腿上,忆眼有些不太习惯,但又不便抽身离开,因而默默地看向对方。
女孩将脸埋在老板的身侧,发出了抽抽搭搭的悲泣声,显然祝仙仙的亡故及其临终前的那些话给她带去了不小的震动和冲击。
忆眼也不表示其任何言语上的安慰,因任何言辞安抚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他用指尖温柔地抚摸女孩渐长的头发,就像是轻柔无声的雨水滴落在小助手一头乌黑细润的发丝。
大概哭了半个来小时,冰语由于发泄完了情绪,其心境变得澄净而透明,便坐起身子,背靠在床头,她将双臂交抱着膝盖,抬脸露出静谧的单纯:“现在,你对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应该很了解了吧?”
“嗯!”忆眼点了点头。
冰语认真地盯视着对方:“难道,你都不想说些什么?”
忆眼有意要逗小助手开心:“啊!你家里的确很有钱,我随便罗列了一个清单,结果他们都给照办了。”
果然,冰语听到了老板的回答,忍不住噗哧地大笑出声:“你这人可真讨厌!从我被解救到现在,好歹也有四五个小时了,你就不能问一下人家到底有没有受伤,亦或是有没有遭到欺负什么的?”
“我看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所以——这些担心也都放下了。”这是忆眼的真心话。
“那好吧!”冰语钻进被窝:“你既然心这么大,我也就不多做解释,我累了,要睡了!”
当即,忆眼便起身准备离开,却是被女孩给叫住道:“哎!你这是要去哪儿?”
忆眼莫名其妙:“让你休息啊!”
“你是我的抱抱熊!”冰语一把拖住对方的衣袖:“今天,我需要安慰,而且是极度极度需要安抚,所以我要抱着你睡觉。”
“啊!”忆眼彻底被惊呆了,一字一顿地证实道:“你——你要——抱——着——我?”
“怎么?”冰语仰脸面露挑衅:“你害怕啊?”
“切!谁怕谁啊?!”忆眼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拉盖好被子,就已经被小助手用双臂拦腰拥抱,倒真像是被女孩熊抱着的感觉,而他自己真成为了一只抱抱熊。
忆眼的表情稍稍一愣神,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特别是被小助手拥抱得如此紧实,他是否该回以同样的抱姿,还是双手安分地一动不动。
相处了这么几个月,这是忆眼第一次被女孩主动拥抱,尽管刚开始感到有些尴尬,但很快身体就放松了下来,他也不明白是将冰语当成了一个孩子,或者是一个女人,亦或是一个存在于孩子与女人之间的异性混合体——于纯净中夹杂着诱惑,于诱惑中摇摆着纯净。
冰语闭上了眼睛,享受老板的体温,连带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杂念,便用命令式的语态道:“闭上眼睛,不许胡思乱想!”随而,女孩用温柔的口气呢喃自语:“这些日子,你为了救我,一定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谢谢你,忆眼,没有丢下我!也谢谢你——为我担惊受怕,这几天辛苦了!”
冰语一脸笃定的幸福,这让忆眼的心脏先是突突一跳,随而他整个身心彻底放松下来,好似正荡漾漂浮在温暖的海面上,其四肢百骸流窜着暖麻麻的洋流,那是一种电击般的畅快,难免让人留恋沉溺其间,忆眼便回以同样的抱姿,温暖地搂紧了怀中的女孩。
“对了!”忆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庄雅眉将张锦海写给你那封信的大体意思都告诉我了,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敢一个人前去赴约?”
冰语嘟嘴道:“你不是说——张锦川和张锦海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吗?要不然——他们就是一对双胞胎的孪生兄弟,我因为好奇,想找他当面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小学同学,没想到会遭到绑架。”
忆眼追问:“那你现在想起来——他小时候欺负你的那些往事了吗?”
“这还重要吗?”冰语一副倔强的神情:“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我曾经有过选择性遗忘,但我相信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件,我已经战胜了心底里的那份恐惧。”
“你呀!”忆眼疼爱地刮了一下小助手的鼻头:“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放心吧!”冰语将脑袋淘气地钻入进了老板的怀中:“下次不会这样了!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吗?你可不许反悔噢!”
说话的同时,女孩感觉脑瓜顶正舒舒服服地碰触到了老板那颗漂亮的喉结,虽然她没有用手触摸,但也算是了结了心愿,其心里面顿时便满溢出了甜蜜幸福的滋味。
忆眼,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也谢谢你,每天都在期待我的平安归来!更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的不辞辛劳——为我所做的这一切!我还要特别感谢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发自心底的善待与宽容,以及一直以来陪着我毫无忌讳地瞎胡闹!……
冰语一遍遍在自己的脑海里重复着这样的心声,她感觉此时此刻便是自己最为幸福的瞬间,应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触及心灵的感动,是让人沉醉于其间的无尽感怀。
以前,当冰语只有跟奶奶在一起时,才会有此般无比幸福的感觉。因而,女孩努力让自己不流下任何甜蜜的泪水。冰语将耳朵贴放在忆眼的胸口,因感受到了对方剧烈的心跳声,这是一种相互活着的彼此印证。
当然!我当然不会反悔!忆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复,由于被小助手紧紧地抱住,他再次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突一跳,很明显是被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好了!”冰语撒娇地命令:“什么都不许胡思乱想,快点儿睡觉!”
忆眼便微笑地闭上了眼睛:是啊!我们是应该好好地放松一下,谁知道明天还会遭遇些什么,甚至是更为凶险麻烦及错综复杂的案件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