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这天晚上,总算整个拍卖会有惊无险地没出什么乱子。舞会在接近尾声时,刑警总队累了一天,逐渐放松下了戒备,高翔与庄雅眉更是难得地共跳了几支舞曲,他们二人这也算是借工作之机约了个小会。
舞会结束后,逢慈和高翔便将忆眼、冰语及庄雅眉三人送回到了俞城客栈,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过了。
冰语玩得实在太累,也没洗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忆眼微笑地摇了摇头,给小助手盖好了被子,便关上灯,掩好房门,离开了房间。
这么多年来,冰语都没有想起过小时候的任何往事,似乎那些记忆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但当天晚上却是做了一个有关童年时代的梦境——那还是她上小学一年级的记忆:冰语比一般的孩子晚入学一个星期。入学那天阴雨绵绵,仿佛一股不好的气氛正笼罩在心头,由此预示着将有大麻烦的事情发生。
班主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是一位刚从师范院校毕业的应届生,她笑起来和蔼可亲,受到孩子们的爱戴。
班主任——曹育虹将冰语推到讲台前,按住女孩的肩膀,面冲大家介绍道:“同学们,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名叫冰语。因为冰语同学生了一个星期的病,所以今天才来报道,希望大家多帮助她、关心她,发扬互助友爱的团结精神,让她尽快融入进我们这个充满了爱的集体当中,同学们说好不好?”
“好!”整个教室响起了一片鼓掌的应和。
于是,曹老师蹲下了身子,对女孩轻柔地说道:“冰语,你看——同学们这么欢迎你,你就先跟大家打声招呼吧!”
“大家好!”毕竟那时候,冰语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她先是神情怯怯地抬了抬手,便将手臂快速地缩了回去。
“还有些不好意思认生呢!”曹老师微笑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你就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吧!”
冰语眼见靠窗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跟自己同龄的小男孩,尽管那是一张双人课桌,但男孩却是将手臂舒展霸道地面趴在了桌子上,那意思是在叫嚣:这课桌是我的,这整张课桌都是我的,你不许过来!
“去吧!”曹老师对冰语和颜悦色道:“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虽然冰语的心中对此万分抵触,但迫于数十双眼睛正看向自己,这可逼着她不得不走向老师所指定的那个座位,并且一步三回头地望向正站在讲台前的班主任,曹老师面现一脸温和的笑意。
那个小男孩眼见冰语磨蹭到了课桌旁,而曹老师也是极尽温柔地注视向自己,尽管心中万分不满,但也只得让出了半边课桌。
冰语迟疑了一下,这才慢慢地坐定,放下背上的书包。
“好了!”曹老师打开书页道:“请大家翻开课本第十七页,今天我教大家识读汉语拼音——z、c、s……”
“我跟你说——”那个小男孩看似正望向黑板,但口气恶生生地压低了嗓门:“别以为有班主任——曹老师给你撑腰,我就怕你,咱们走着瞧!”……
冰语将身子一耸,神智惊醒了过来,她眼见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阳光正从窗外照耀进了房间,不似那个初次上学阴雨绵绵的早晨,便放下心般缓缓地舒出了口气,那真像是一个如恶梦般的早晨,而这个恶梦几乎笼罩住了她的整个小学生涯。
冰语打了个哈欠,正在揉醒着眼睛,突然,她听到老板的那只爱宠发出咕咕的叫声,好似是在招呼自己赶紧起床:你这个小懒虫,起来了,快起床了!
“天英!”冰语抬头,眼见角雕正站在贴墙的沙发靠背上,她先是开心地一乐,但随而便快速反应:“你的主人又鸠占鹊巢,霸占了我的露台是吧?”
当即,冰语便披上睡衣,快步走来到露台;果然,忆眼正在一边喝茶,一边用他的好兄弟——忆脸悠闲地在网上冲浪。
“看什么呢?”冰语将脑袋凑过去,见老板正在用忆脸查找张锦海的相关资料,虽然这个川剧演员并没有专门的百度百科,但俞城逸趣网对他有过专题的报道,那是一档名为俞城民间艺人的专栏,特别选取了张锦海演出时的相关照片,另外还附有其童年时代的相片,正是冰语梦境中的那个小男孩。
“咦?”冰语望着这个川剧演员童年时代的模样,面现疑惑道:“这个张锦海——我现在不仅觉得他的名字很眼熟,就连他的长相分明也似曾相识,好像我在哪儿见过。”
“怎么?”忆眼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你曾经见过他?”
“好像——”冰语努力思考道:“是有那么一丁点印象,但印象不深。”
毕竟这么多年来,冰语第一次做有关自己童年时代的梦境,而梦境中的那个小男孩也只是脾气暴躁,女孩对其相貌的印象并不深刻;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解说由于其童年时代的那些记忆宛如噩梦般,冰语便通过内在的潜意识把那些记忆深藏或是采用策略将其隔离,从而将儿时不愉快、甚至有些痛苦的记忆皆进行了选择性遗忘。
正因如此,忆眼也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小助手必是跟这个跟踪她的男子有过某种交集亦或过往。
“冰语!”忆眼自然而然地抓握住了对方的手掌,他就像是捂住一只落在花瓣上的蜻蜓,于掌心的力道带出了无限的柔情似水。
“怎么?”冰语没有反应过来老板想要干吗,则是被忆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忆眼的脑袋里白光一闪,便眼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其身穿一条红蜻蜓的花裙子,正是冰语第一天去学校报道时——所穿的那条裙子。小女孩的裙摆沾满了一大片水渍,在她身侧的椅座也被泼满了污水,显然是受到了他人的欺负。
小女孩瞪大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由于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正擦拭着泪水涟涟的双眸:“我要去告诉曹老师,我现在就去告诉曹老师。”
“哼!”一个与其同龄的小男孩双臂抱胸,却是一副根本就满不在乎的挑衅:“我已经跟你说了——别以为有曹老师给你撑腰,我就怕你,咱们走着瞧!”
“你是个大坏蛋!”终于,憋不住的泪水滑过了小女孩的脸庞。
“我是坏蛋怎么了?”那个小男生愈加一脸蛮横不讲理道的神气:“谁让你坐在我旁边的?活该!”
小女孩便抓起课桌上的一个作业本,她看也没看就朝对方砸去,但忆眼则是瞧得清楚明白,眼见那作业本封面的名字一栏里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张锦川”这三个字。
……
“张锦川?”忆眼口齿嚅嗫道:“他跟张锦海是什么关系?”
“什么?”冰语先是一呆,当即回过神来,便立马收回胳膊,其唬下了面色道:“你看到我的记忆了?”
“哎呀!别这么紧张嘛?!”忆眼试图让小助手放松下警惕:“冰语,你小时候长啥样?”
冰语的脸色愈加不好看:“怎么问起我小时候的事了?”
“因为好奇呀!”忆眼看似漫不经心,却是采取激将法道:“你小时候——该不会是个丑丫头吧?”
“净瞎说!”冰语自负地摇晃着脑袋:“我从小就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飞鸟见了,惊为天人,所以吧唧落地,宇宙无敌第一的美少女!”
“哟哟哟!惊为天人?”忆眼竟是差点笑喷道:“除了这个词,这不是逢慈的原话吗?”
冰语撩了撩已经长至肩膀的头发:“这说明逢队很有眼光啊!”
“哈哈!”忆眼开玩笑道:“难道——逢慈的意思不是在强调,你长得由于太过惊悚,所以将飞鸟吓到,便吧唧一声脸先着地!”
“哎!”冰语不满地双手插腰:“你一天不怼我不舒服,皮子痒痒是吧?”
“哈哈!”忆眼越发开怀地大笑:“我是见你如此恬不知耻,把自己捧上了天,为你感到害臊!”
“我这是实话实说!”冰语仰了仰脑袋:“有什么好害臊的?!”
眼见玩笑也闹得差不多了,忆眼便将话题拉回到正途:“那在你小学的时候——是不是同桌的那个小男孩经常欺负你?”
“欺负我?”冰语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境,表情不免一愣:“你怎么知道?”随而,女孩恍然大悟道:“啊!你看到了我的记忆?你一定是看到了我的记忆!你说——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