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直到命案发生的第三天,孙厂长的夫人胡海兰依然没回到俞城,就连警方也联系不到她本人,这让孙厂长的病情雪上加霜。与此同时,整个俞城电子科技集团厂区内居然传出了闹鬼的传闻,该谣言是从厂区的职工食堂流传开来,还是那三五个爱嚼舌根的工人围坐在餐桌前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我送女友回家,返回厂区已经零点过,总感觉有人在我身后跟踪,我回头用眼角余光朝后面那么一瞟,居然发现一个影子在路上游荡。哎呀!我的妈呀!差点吓死我了!我抬脚就往职工宿舍的方向撒丫子跑去。”
这样,那第二个员工不免害怕地压低着嗓门:“该不会——是孙灵的冤魂找阿蛮复仇来了吧?”
那个略像猿人的工友粗声粗气地回答:“怨有头,债有主,怎么不可能?!”
“对对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那肯定就是孙总监的冤魂。”
冰语居然梦见了上述场景,特别是夜里游荡在厂区内的那个影子,完全就是孙灵化作厉鬼时的恐怖模样,尤其是他左侧的太阳穴依然露出了半截金属棒,于夜色下闪动着金属的光泽,其如同僵尸般迎面走了过来,嘴角更是不停地流血,吓得女孩彻底地惊醒。
“啊!——”
冰语见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天英正站在床当头,便急忙朝向露台的方位望去。
果然,忆眼正坐在露台,一边悠闲地喝着清茶,一边观江景晒太阳道:“怎么?做噩梦了?”
女孩擦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眼睛瞪视向虚空,目色稍有些晃神,俨然还沉浸在噩梦中的余韵。
“倒是你——”终于,冰语定了定神,挑衅地坐起身:“你作为回忆师,难道还能瞧见别人的梦境?”
忆眼呷了口手边的清茶:“我虽然没看到你的梦境,却是感受到了你的气息——那是一种源自于噩梦的惊惧。”
“你就别管我的气息了!”冰语快速换好了外套:“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阿蛮很可能遇到了麻烦。”
“什么麻烦?”忆眼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淡然。
“昨天你没听到吗?”冰语提高了嗓门:“整个厂区都在传言他是杀死了孙灵的那个凶手。”
忆眼正感受着临面吹来的暖意江风:“反正警方多半在他身上询问不出什么,而孙灵为了欺负阿蛮,把压模车间的监控系统给关了,并且将车间内的其他工作人员以请吃夜宵的方式支开……也就是说,所有的真相只有你和我知晓。”
“但我担心其他人会对阿蛮不利。”冰语冲进卫生间快速地洗漱。
两人一来到俞城电子科技集团的厂区,就听闻厂区内四处流传着闹鬼的谣言,三三两两的路人皆在交头接耳地谈此话题,每个人都露出见鬼般惧怕的神情。
“果然——”冰语望向那些鬼鬼祟祟的人们:“跟我梦境中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
“又是闹鬼?”忆眼满是一脸鄙夷的轻视:“怎么这些传闻一点新意都没有?动不动就爱拿鬼魂来说事!”
冰语开玩笑道:“这些鬼魂招你惹你了?动不动就对它们表示不满!”
“我当然不满了!”忆眼嗤之以鼻:“我只是根据自己的办案经验来看,所谓这些鬼魂之说,肯定都是人心所为,也必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或是恶意传播谣言。”
“你是想说——”冰语颔首微笑道:“这人心才是最大的恶鬼,是这样吧?”
“不错嘛!”忆眼刮目相看:“小妮子上道挺快呀!我们相处了还不到一个月,就知道我这心里是怎么想的。”
冰语摇头晃脑地自鸣得意道:“我很聪明是吧!”
“哈哈!”忆眼开怀地大笑:“说你胖,你还真敢喘!”
“但是我一点都不胖啊!”冰语当然清楚老板是在开玩笑,而她对自己的身材也十分自信,因而越加摆出一副横行于世的霸道。
两人正说笑着前往厂区内走去,正好遇到逢慈与阿丘迎面走来,估计收获颇丰,阿丘一脸的洋洋自得。
逢慈望见了忆眼和冰语,便跟身边的店伙计告别:“阿丘,今天谢谢你的帮忙,你可以先回去了。”
阿丘诺诺连声道:“逢队,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用得着阿丘,您可随时跟我电话联系。”
“好的!”逢慈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那忆先生和冰小姐,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三人眼见阿丘离开的背影,冰语便跨前一步,神情迫不及待道:“怎么?你们去询问过阿丘的姨夫了?”
“嗯!”逢慈点头:“刚才,我从压模车间郭主任口中证实了阿丘对你们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
忆眼面现嘲讽:“这么看来,孙富仁还真不是外界所传诵得那样干净。他是什么时候当上厂长的?”
逢慈回答:“大概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冰语快速在心底换算道:“那时候,他四十七岁,还真够年轻的。”
“是啊!”逢慈颔首承认:“据说,孙富仁是这俞城电子科技集团最年轻的厂长。他这人能力也有,心眼也活,交际的手腕也是更甚一筹……总之,像他这种人在官场上很能吃得开。”
忆眼旁敲侧击:“我听说——他给自己儿子和阿蛮都报了兴趣绘画班,这又是怎么回事?”显然,这是他昨天在医院从孙富仁的记忆里所窥寻到的重要情报。
“这事说起来就更有意思了。”逢慈兴致勃勃地讲述:“孙富仁的儿子从小在俞城绘画中心学习画画,大概在乔阿蛮十五岁那年,孙富仁见阿蛮也喜欢画画,就给他报名了绘画中心的少年班,说是孙灵这样就可以有个伴儿,还可顺带治疗阿蛮的自闭症。”
忆眼彻底了然:“也就是说,在那时候——他就在为竞选厂长一职铺路?”
“对!”逢慈颔首:“这说明孙富仁心思缜密,细腻狡猾,善于攻心,奔走钻营,左右逢源,阿谀奉承……总之可以说,这官场上的样样门道都占全了。”
忆眼露出一嘴戏谑的不屑:“这也难怪他能当上厂长,而且一当,就当了这么久。”
冰语满是看不起地翻白眼:“那只能说明——他们集团公司这厂区大院从领导到员工都好这口,倘若换个正直点儿的前任厂长,看他还有没有这钻营的机会?!”
逢慈维护自己的老同学:“我相信树荣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被孙富仁给蒙蔽了。”
“你那个老同学的为人看起来还不错。”冰语粲然一乐,便转换了话题,请赏邀功道:“逢队,这次我为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你应该好好地感谢我们一下吧?”
逢慈耍无赖地笑了起来:“如果要说这该感谢之人,我想——更应该感谢阿丘吧?毕竟,是他帮我说服了他的姨夫。”
“哎!”冰语差点快要将鼻子都给气歪了:“逢队,你这就不厚道了!这可是我昨天晚上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你这人也太忘恩负义了!”
逢慈大笑出声:“小语,开个小小的玩笑嘛!干吗这么冲动?晚上,我请你们吃老街福福面馆的牛肉卤面,多加几碟小菜!”
“切!”冰语瞧不起道:“怎么?一顿小面就想把我们给打发了,逢队——您这也忒瞧得起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