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二天上午十点,逢慈便准时来到了老街的俞城客栈,接忆眼和冰语赶往俞城市人民医院。逢慈没有出动局里的警车,而是开来了他的私家越野,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不想显得太过招摇。
忆眼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室,因瞧见逢慈的脸色有些难看,不免关心道:“逢队,你面色不大好,该不会——又是一晚上没睡吧?”
“差不多!”逢慈一脸的苦笑,忍不住打哈欠道:“谁让咱工作的性质就是劳苦的命啊!”
冰语面现同情:“看来,你们警察还真是辛苦。”
“唉!”由于红灯亮起,逢慈停在了一处十字路口,趁此机会闭目眨了眨眼睛,他对自己的职业身份也实感无奈:“谁让咱是刑警总队的总负责人?!我也想赶紧把这个案子告破,可以好好地睡个懒觉。”
“逢队——”冰语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心道:“你该不会开着开着就睡着了吧?”
逢慈通过驾驶室的后视镜,他望了一眼后车座的女孩,因为绿灯亮起开始通行,他便将方向盘用力一甩,将越野车拐入右侧的车道:“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车身一个剧烈的大回旋,冰语的身体惯性一倒,就撞在了老板的身上。两人的表情均是一愣,相互之间犹若呼吸可闻,特别是女孩的脸色微红,感觉心跳正加速得厉害,便快速坐起身,抬目望向窗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忆眼的眉角轻轻上挑,分明想笑但又不好笑,因而始终没有言语。
这边在俞城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心血管内科的vip病房,庞树荣因为彻夜守护孙厂长,天快亮时趴在病床边睡着了。可见其身后椅子的扶手,正挂放着一件西装外套,是庞树荣昨天主持新闻发布会时穿的那件衣服,由此可推测这一整天的发生令他实在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回家换外套。
孙厂长醒过来时,由于动了下手指,正好弹到庞树荣的侧脸,不小心将对方给弄醒了。庞树荣揉了揉眼睛,直立起身子,随而意识到自己在医院,便急忙地回脸看向病床。
眼见老厂长缓缓地睁开双目,庞树荣赶紧抓握住对方的手:“孙厂长,您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孙厂长看清楚是庞树荣,其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便清楚必是守了自己一夜,面露抱歉道:“小庞,真是辛苦你了,陪护了我一夜。”
“没事!”庞树荣微笑开朗地摆头:“老厂长,您醒过来就好!要不要喝点儿水?我这就给您倒!”
说话的同时,庞树荣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暖水瓶,孙厂长一把拉住对方,则是艰难地摇了摇头:“海兰呢?海兰回来了吗?”胡海兰是孙厂长妻子的全名。
庞树荣微露惊讶,其脸色有些难看,遗憾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孙厂长挣扎地坐起身:“那你赶紧给海兰打电话,问她人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赶回俞城?”
“好!我马上打!”庞树荣用手机拨去胡海兰的号码,但语音系统却是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庞树荣只得失落地转述:“厂长,您夫人的手机关机了。”
孙厂长不甘心地命令:“小庞,你继续打,一直打到她接听为止。”
“老厂长,您别激动!”庞树荣安慰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尊夫人一定会在合适的时候给我们打过来。现在,她多半人在飞机上,所以没办法接听。”
孙厂长绝望地闭上眼睛,仿佛同时也失去了爱人,于眼角沁溢出一滴泪水:“那灵儿的遗体?”
庞树荣回答:“天快亮时,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逢队长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他们已经尸检完毕,随时都可以去认领。”
当即,那滴沁溢出的眼泪滑落至孙厂长的嘴角:“还是等海兰回来,再办理吧!”
“好的!”庞树荣轻声道:“老厂长,您好好休息,保重身体要紧,先别想那么多。只要尊夫人一回到俞城,我就带她来医院看您。”
“那真是让你费心了。”孙厂长精神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没事!”庞树荣面现不忍:“这是我身为晚辈应该做的。”
“你出去吧!”孙厂长将身体蜷缩回病床:“我想再睡一会儿!”
“那好!那我就不打搅您休息了!”庞树荣离开病房之前,帮老厂长掖了掖被子,便轻轻地拿起挂放在椅背上的那件西装外套。
一走出病房,庞树荣就给胡海兰再次拨打去了电话,系统依然告知对方已经关机了的信息,他只得叹气地放下了手机。由于听到走廊一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庞树荣抬头瞧见逢慈带着忆眼和冰语,正面朝自己所在的病区走来。
“逢队长,忆先生,冰小姐,你们这是——”
“啊!”逢慈正要上前,却是被忆眼抢先一步,将其挡在自己的身后,主动向庞树荣握手:“庞总,我们听说孙厂长住院,所以就过来看看。”
说话间,忆眼给小助手递去了个眼色,女孩便举了举手中的水果篮,以表示他们的探访带有慰问之意。
“啊!”庞树荣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三位来就来吧!怎么还带来了水果?”
冰语伶牙俐齿道:“这水果是我们问候孙厂长的见面礼,庞总,恐怕——您也管得太宽了吧?”其言下之意是在挑衅:你又不是孙富仁的什么亲戚。
“啊!”庞树荣一副尴尬抱歉的模样:“真不好意思!我们老厂长说他想休息会儿。”
“庞总,这小丫头说话向来刁钻,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逢慈笑容满面地冲老同学化解尴尬道:“我们就是想看看,孙厂长的身体情况,不打搅他休息。”
“但——”
眼见庞树荣愈加为难的样子,忆眼则是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其脑袋里白光一闪:画面显现了一间高档的公寓,庞树荣身穿一套得体的西装,站在门口玄关处的穿衣镜前整理着仪容,并特意梳理了一下边分的头发,这身打扮正是昨天他在自家厂区的大门口为忆眼和冰语解围时的那身装扮。
此时此刻,因昨天命案的发生,加之在病房陪护了一夜,庞树荣不仅头发乱糟糟,那件脱下的外套挂放在其手腕处,露出了里内的白衬衫。
……庞树荣公寓门口玄关处的穿衣镜,可见一只金色的虎斑猫跨步走来,正可怜巴巴地抬头望向自己的主人;庞树荣低头看着爱宠,蹲身一脸抱歉的模样,摸了摸虎斑猫的脑袋:“虎妞,爸爸快要来不及了,就不给你喂早饭了。等下班后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
由于,忆眼获得对方脑海里的信息,其嘴角难免得意地轻轻一牵:“庞总,你是不是因为昨天走得太急,所以忘记喂家里的猫了?”
“啊!对了!我的虎妞,该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庞树荣正要转身离开时,忽而神情察觉不太对劲,便回头望向对方:“但——但忆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家里养有猫?”
“啊!”忆眼从对方衬衫的衣袖捻下了一根猫毛:“是因为这个呀!况且,你昨天一夜没回家,一直陪护在孙厂长的病床边,所以我就做了一下合理的分析。”
庞树荣见这人分析得有板有眼,又因一心惦记家里的那只爱宠,也就不再追究,便向三人告辞,并特意望了一眼逢慈,那意思是说拜托了,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望着老同学离开的背影,逢慈也满心的疑惑不解,但忆眼则是装作无视,带领两人走进了病房。
三人悄悄来到病床边,可见孙厂长已经睡着,冰语便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女孩抬手离开篮把,不小心碰到了包装的玻璃纸,发出“吱啦啦——”的声音。
三个人的表情皆是一惊,慌忙地望向病人的反应。幸亏,孙厂长只是动了动眉头,并没有醒来。
忆眼见逢慈在场,没办法探寻孙厂长的记忆,只得压声不满道:“你跟进来干吗?到门口望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