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弥天大谎
陆煦不禁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我说兄台，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又何必死死纠缠着不放呢……这里的钱就当是送给您老人家喝茶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他讪笑着抓住了旁边的莫逸他们悄悄往后退去，却听到那个人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来：“慢着。”
果然，陆煦不由得恨恨地闭了闭眼睛，接着勉强地笑了起来：“大侠，你还有什么事啊？”
“突然想起来了。”对方恍然大悟似的，“你们之前好像很嚣张啊，赢了我们那么多钱……这样好了，你们选出一个人留下来，我也好带回去跟兄弟们交代。”
“……你不要太过分了。”陆煦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如果我答应了你，你就会接着说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离开吧……这只不过是你的反间计而已。”
“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对方不置可否，声音清亮得仿佛月光下的湖水般，让人简直不敢想象如他这般阴险歹毒之人居然会有如此的爽朗明快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莫测的诡异。
“我能问个问题吗？”身后的莫逸弱弱地问着陆煦，“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服软啊……直接跟他打架不好吗？能跑一个是一个。”
“……闭嘴。”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如果要是硬来的话，他们一个人都跑不出去。
“你可以试试。”那个人的嗓音里面带着愉悦的笑意，阴恻恻得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我事先提醒你一下……要是你失败了，我就把你的肾割下来。”
莫逸不禁哆嗦了一下，但是嘴里仍然不愿意服软：“就算是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最后还是会把我的肾割下来，既然这样我倒不如拼一把。”
“那倒是。”对方居然厚颜无耻地承认了下来，语气里带着隐约的赞许，“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是黑道小白呢。”
“那当然了……”莫逸听到对方异常熟悉的语气后一时间也放松了下来，神色里带着几分得意，“我在我们学校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呢……话说大侠，你身手这么好，能不能交我几招啊？”
陆煦：“……”
楚陌闻言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颤抖地伸出手摸上了莫逸的脑门：“大哥，咱们这个时候可不能发烧啊……你认真点行不行？！”咱们可是在被人抢劫呢！
莫逸不耐烦地把楚陌的手给拿了下来，接着笑嘻嘻地说道：“大侠，我看你骨骼清奇，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定是个单身狗吧？”
程云景：“……”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天空中仿佛有几只乌鸦飞过，陆煦和楚陌目瞪口呆地看着如此戏剧化的对话，脑袋上面全都是问号：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程云景的脸色也逐渐难看了下来，知道自己的身份八成是暴露了：“别胡说八道了，把钱放下赶紧滚。”
“云景哥……你这么胡闹，顾沫姐她知道吗？”莫逸神色鄙夷地说道，“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和我们开这种玩笑啊？”
程云景见身份暴露，索性也不再掩饰，拿起旁边的瓦砾就往莫逸身上打过去：“还好意思说你……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你背着她跑到赌场去了，皮都得给你剥下来。”
“你不告诉她不就完了……”莫逸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况且我也不是……”真的去赌博的啊。
“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不能再去那里了。”程云景翻身从墙上跳了下来，走到了莫逸的面前，“你一开始可能觉得没什么，感觉自己有足够的自制力可以抵住诱惑……但是污染往往都是循序渐进的啊，等到你察觉出不对劲想抽身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程云景还想要接着说什么，却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听到旁边的楚陌凉凉地说道：“我听明白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不过问个小问题可以吗？我腿疼得难受，这算工伤吗？”
程云景：“……”他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带着熊孩子的幼儿园大班老师？！
“……可以算。”说罢程云景把口罩摘了下来，戴了一路都快要憋死他了，“不过你们得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才行，不然我就要把事情告诉顾沫她们了……你们应该明白如果那样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吧？”
“魔鬼！这里有魔鬼！”楚陌立即崩溃地大叫了起来，紧接着望向了身旁的陆煦，“大少爷，别愣着啊，快说点什么啊！”
陆煦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了似的，神色复杂地望向了程云景，半晌后才开口说道，脸上冷淡得没有丝毫笑意：“程大少爷，我不太明白您这么做的意思……如果说您是担心我们，那大可没有必要，身为家族的继承人就是得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我相信您也一定深有体会。”
程云景不由得愣了愣，然后抬起手来把陆煦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你这小鬼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
夜深人静的时候，顾沁总是能够清晰地听到那独属于顾沫的心跳，扑通扑通地与自己的心跳结合在一起，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够确定自己和顾沫是同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手指上的戒指微微发出蓝色的光亮，随后元宵的声音传了过来，充满着叹息与不甘：“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吗？”
顾沁诧异于对方的突然出声，一时间不由得被吓住了：“……地狱？！”
“是啊，真正的地狱。”元宵叹息着说道，“充满着罪孽与业界之火的地狱，滚烫的岩浆在那里面到处流动着，没有任何恶鬼能够躲避岩浆的吞噬……可是令人悲哀的是，岩浆并不会让他们彻底魂飞魄散，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生，接着一遍又一遍地逃亡，只为了能短暂地避开那滚烫的岩浆。”
“……你说的这是地狱，还是人间？”顾沁思考了片刻，突然问道。
元宵顿时被她的黑色幽默给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地狱还是人间，又有什么区别？”
“你……其实是不存在的吧？”顾沁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问道，“其实你是凯特吧，对不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因为你只有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才会出现，并且除了能跟我聊天以外，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什么技能了。”顾沁咬了咬嘴唇说道，“所以你才会那么害怕程云景，因为你害怕他发现我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怕他有朝一日会揭穿你的谎言。”
“哈哈哈哈哈……真是天方夜谭，我只不过是觉得好玩而已。”凯特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床前，那双大海波浪般的眼睛湛蓝不已，清澈而又动人，“包括利用手机程序控制电灯开关装鬼吓唬程云景，以及悄悄扔小石子让楚陌摔到什么的……都不过是恶作剧而已。”
“不是这样的，你只是想保护我而已。”顾沁无力地说道，“因为我们在面对着一个极其恐怖的组织，你只是想利用超自然生物来让我不要那么的害怕。”
“可你还是察觉出来了。”凯特叹了口气，神情里充满无助，“我几乎没有身体的控制权，一旦出了问题根本就没有办法现身保护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默默地保护着你，可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到……”
“没关系，没关系的……”顾沁宽慰地笑了出来，“你不需要这么担忧，我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戒指是之前留下的家族遗物，我就用其充当了媒介，后来发现程云景怀疑的神情越来越深，我又去宠物店里买了只猫……可是即使我这么努力的掩饰，终究还是被程云景发现了。”
“……他说什么了？”顾沁不禁用手攥了攥被角，不安地说道。
“他也没说什么……”凯特皱了皱眉头，回忆着程云景的话，“就是说你真的很孤独，而且既悲伤又无助，居然会有幻想中的伙伴。”
顾沁：“……”她是该感谢程云景难得没有太过毒舌，还是该谴责他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涉足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呢？
“对不起……”凯特不禁苦笑了一下，低下头来自责不已，“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明明想要保护你的，结果却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没关系。”顾沁温柔地朝她笑了笑，安慰她道，“就算是没有你的出现，程云景也经常不顾我的阻拦暗地里调查有关我的事情，一点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凯特怯怯地问道。
顾沁微笑地摇了摇头，凯特这才破涕为笑，随即笑逐颜开，接着就像只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般回到记忆宫殿里去了。
寂静的卧室里，桌边散落的书籍，懒洋洋地睡在地毯上的小猫，窗帘处隐约流露出的稀薄月光。
顾沁愣了好久，忽然自嘲着笑了一下，确实啊，程云景说得没有错，到底是得有多孤独无助的人，才会给自己编造出来这样的弥天大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