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咫尺天涯
直到半夜，程云景才醉醺醺地回到了家，被响声惊动的顾沁下楼以后就看到了倒在沙发上的程云景，不由得愣了一愣。在她的印象里，程云景几乎没有这么喝得这么醉过。事实上，他仿佛是千杯不醉的。无论喝了多少酒，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的清亮，带着从容不迫的骄矜张扬。
然而此时的程云景，眼神里面带着一种茫然的傻气，愣愣地看着走过来的她随后笑了起来。
“……怎么喝成这样了？”顾沁叹了口气，过去帮他倒了杯水，却发现程云景依然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于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程云景的笑容里带着一股特殊的傻气，“我媳妇真好看。”
“……”顾沁纠结了片刻，最后也懒得跟一个醉鬼计较，喂他喝了几口水后疑惑道，“出去跟谁喝酒了啊，是遇到了什么酒量比你还好的人吗？”
“怎么可能有人酒量比我还好。”虽然程云景此时醉醺醺的，但是仍然对维护自己的声誉有种莫名的执着，“是他们三个人轮流灌我一个……就算这样，我都是所有人里最后一个倒下的。”虽然在助理过来接他以后就有点断片了，现在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你们还真是不怕酒精中毒啊，出了事怎么办？”顾沁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给他做碗醒酒汤，却被程云景给抓住了手腕。
“别走……”程云景虚弱地说道，“陪我呆一会儿……我可能，又要失去你了。”
顾沁拿着水杯的手瞬间颤抖了一下，就连不小心洒在了衣服上的水都没有察觉到，她愣愣地望着难得冒出清醒之语的程云景，试着勾了勾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云景的眼神不禁有些迷茫，他困惑地望着顾沁，似乎在辨认着什么似的，半晌后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凄凉：“你不是我的小沫……当年的小沫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在这里啊。”顾沁不忍心地望着程云景那副伊人已去的神情，于是凑过去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你看好了，我就在这里啊，我就是你的顾沫啊。”
程云景认真地端详了她片刻，忽然有些失望地用手挡住了眼睛，孩子气般地含糊说道：“不对……你不是顾沫，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个顾沫。”
顾沁一时间不禁感到了莫名的恐惧，程云景这种突然的直言不讳几乎快要击垮了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个角落，她尴尬地勾了勾嘴角，试图将其敷衍过去：“你在说什么呐……人都是会变的啊，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再是以往的我了啊。”
“可是你不再爱我了。”他平静地诉说着，与以往痛苦的声嘶力竭不同，此刻的程云景显得极其的冷静淡然，“你再也不会像以往那么爱我了，不是吗？”
“……”顾沁无声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可以反驳他的地方，只好低下了头，失望而又难过地沉默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谁的气。
“我爱你，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人会让我想要与其共度余生。”他非常冷静地，甚至是冷漠的叙述着，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冰冷残酷，“但是我也知道，承认爱上了我对你而言如同天方夜谭，所以我们只能维持着这种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距离，不停地等待着，等待着……奇迹发生的那一天。”
“……我要回去睡觉了。”顾沁叹了口气，起身准备上楼，“已经很晚了，你也快点睡吧。”
“你知道，我父母打算让我跟慕容语联姻吗？”程云景凝视着顾沁的背影，恍若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你在乎吗，准备要阻止一下吗？”
顾沁的身影在停了片刻后，最终还是上了楼，进入拐角后便消失不见了，程云景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后借着酒劲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带着生机勃勃的热情和活力，轻柔地洒在了屋里的地板上。
程云景头昏脑涨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不禁委屈地开口抱怨道：“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把我扶到床上去啊，睡了一夜的沙发后，我现在简直肌肉酸痛。”
“你都已经喝成那样了，就凑合在沙发上睡一夜吧。”顾沁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没好气地说道，“没有把你从屋里扔出去已经很够意思了，好吗？”
“……你这是欺负人！”程云景宛如小孩子般委屈地瞪着她，与昨天晚上那个冷静得甚至有些冷酷的程云景简直判若两人，让顾沁不禁感觉之前的那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你，还记不记得……”顾沁犹豫着问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那个啊。”程云景不在意地说道，“我一喝醉就喜欢胡说八道，什么都往出去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你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吗？”顾沁困惑地问道。
“记得倒是记得，但是……”程云景不由得摸了摸下巴，随后茫然地看向了顾沁，“感觉自己之前好像说了非常深奥的话，现在醒了酒以后反而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考试超常发挥的感觉呗？”顾沁弱弱地说道，随即想起了程云景不怎么学习还总能考高分的事情，“没想到你居然还有隐藏的学霸潜质啊，真的是……这技能给你有什么用啊，真是暴殄天物。”
程云景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低声地威胁道：“你再说的话我生气了哦……而且你无论再怎么练习，钢琴都没有我弹得好啊，之前的国际钢琴比赛你也超常发挥了啊。”
顾沁的脸色紧跟着也黑了下来，她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那是正常发挥！在听你弹过钢琴以后我就一直在努力地练习钢琴好吗？！而且我编的曲子都已经……”火遍全国了，虽然上面冠的不是她的名字。
程云景看见顾沁突然间沉默不语，随即就敏锐地意识到了自己八成是踩了地雷，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许初夏？”
顾沫沉默地点了点头，脸色也慢慢地暗淡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她现在创作不出什么有创意的新曲子，完全没办法和之前达到同一水平线上，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惹人注目了。估计只要再过几年，大家就会看出她真实的作曲水平了吧。”
“你还真是佛系啊。”程云景不禁皱了皱眉头，望着顾沁似乎不怎么在意的表情，“东西都被人抢走了，还这么悠哉悠哉的。”
“我偌大的家产都被人抢走了，都还稳坐钓鱼船呢。”顾沁抬起眼皮望向了程云景，恶作剧般地笑了笑，“这点小事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啊，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定数，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时机就好了。”
“等待什么时机啊？”程云景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掐了掐顾沁的脸，“万一老天爷恰好把你给忘了呢，他那个人又那么忙，如果跑到了别的地方给其他人主持正义，直到你死的时候都还没有想起你来，你该怎么办呢？”
“……这种事，确实有可能。”顾沁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闷闷地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开战吧，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面对他们……可能我太过懦弱了吧，我总是在暗地里幻想着，要是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就好了。我真的，总是那么期待着。”
“那不是你的错。”程云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顾沁的脑袋，“不用太过自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在家族破产以后从此一蹶不振的富二代了，你跟他们相比已经算好的了。”
“那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吧。”顾沁自嘲地笑了一下，语气里面满是苦涩，“大家对我的要求都不太高，而且你一直都在旁边照顾着我，所以一切看起来才没有这么的糟糕。”
“也不全是这样吧……在没有遇到我的时候，你不是也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想要活下来吗？而且还同意让江涵运用违禁药物，去做那种随时都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的手术，只为了自己能有一丝存活的生机，你比我想象里的还要顽强很多呐。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呢。”
“……谢谢你。”顾沁小声地说道，接着扬起小脸朝着程云景笑了笑，“说实话，我当时还在想……要是自己因为不敢做手术而死掉的话，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责怪我是胆小鬼的。”
说罢顾沁就笑了出来，然而面前的程云景却没有笑，神情凝重得仿佛结了一层冰霜，好半天之后才自嘲似的苦笑了起来：“原来我在你的眼里，就那么可怕吗？”
“没有啊……”看见程云景有点不高兴了，顾沁不禁也害怕了起来，“只是觉得，你回来以后要是找不到我的话，会很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