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拨云见日
“能背叛你一次的人，说不定哪天就会背叛你第二次。”程云景耸了耸肩说道，“再说那可是人家的亲爹啊，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没有恨过你……虽然我也不愿意这么想，但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说得也有道理。”顾沁微微低着头，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庞，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不想去监狱了。”
“别啊！”程云景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我们来都来了，如果现在回去的话，完全就是白忙活一场嘛！而且……说不定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
“那你想怎么样？！”顾沁也不耐烦了起来，“刚才我说要去探监，你说对方不可信，现在我说不去了，你又不让我走……你能不能有个明确的立场啊？你这样让人觉得很火大哎！”
“你终于，生气了啊……”程云景突然笑了起来，明媚的笑容里充满着和他自身气质完全不相符的忧伤，“之前你那个总是公事公办，仿佛什么事情都伤害不了你的样子，真心冰冷得毫无生气呢。”
“……我并不觉得那样的状态有什么不好，当自己变得没什么情绪波动，冷静得像个循规蹈矩的机器人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但是那些情绪会一直隐藏在你的心里，只要你有丝毫的松懈，就会像山洪一般忽然地爆发出来。”程云景语气沉重地说着，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令人难过的预言，“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会变成那样的人，背负着充满仇恨的沉重过去，然后逐渐地迷失自我。”
“……我觉得即使拥有着仇恨，也没什么不好的。”前面的道路已经开始缓慢地通车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继续前行了。顾沁的心里顿时犹豫了起来，不知道是该接着往前走，还是应该就此离开。
“那应该得视情况而定吧。”程云景意外得没有快刀斩乱麻般地结束话题，而是轻轻地开解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忧虑……如果你真的这么为难，完全可以继续当你的大好人，把所以当恶人的事情全部都交给我。”
“什么意思？”顾沁闻言不禁转过头来，困惑地看向了程云景。
“也就是说，我会替你看着他们，你不需要有什么多余的担忧。”程云景温柔地朝着顾沁笑了笑，眼睛里面仿佛闪着星光般，好似暴风雨时唯一的避风港，“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你。”顾沁愣愣地望着程云景，“你对我这么好，让我都有点怀疑人生了……而且你还这么为我着想，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报答你好了。”
“我不需要你报答我，只要你下次再挑选恋爱对象的时候，认真地思考以后再做出决定就好了。”程云景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非常嫌弃地说道，话语里面带着股装作漫不经心的慌张。
说话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监狱，近在咫尺的建筑物比想象里的更加让人心悸。
顾沁紧张地拉住了旁边程云景的手，仿佛希望能够从他的身上得到可以战胜任何困难的勇气一般。
程云景侧过头望着身旁故作镇定的顾沁，安慰般地紧紧握着她的手。在跟相关的工作人员办完了手续以后，他们终于见到莫雨晴与莫逸的父亲，莫天征。
莫天征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顾沁真的会来这里，抬起眼皮看见了顾沁以后顿时就愣在了原地，还是身旁的狱警上前提醒了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慢坐了下来。
狱中的莫天征看着一如当年般风流倜傥，顾沁甚至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什么罪犯，而不过是来了一场深入基层的走访调查。
然而现实往往都是那么的残酷，让人几乎找不到什么可以聊以慰藉的东西。
“小沫，好久不见。”莫天征的笑容还是如同小时候初次见面时那般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对方应该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长辈。
然而可惜的是，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妄的幻觉。
“我其实根本就不想来见你。”顾沁不顾身旁程云景诧异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但是你的儿子还有女儿一直都在为你说好话，所以我就来了，想听听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莫天征风淡云轻地笑了一下，目光仿佛透过时间落到了遥远的过去。他沉默着，仿佛不愿意去面对那些无法逃避的现实，“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父母的信任，让你几乎快要失去了所有。”
“我来这里，不是来听你忏悔过去的。”顾沁冷漠地望着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我是来问你，你有没有什么让我可以放弃仇恨莫雨晴以及莫逸的方法……你是个聪明人，想必应该能听得懂我是什么意思吧？”
“……如果我说了，你有办法确保我的安全吗？”莫天征的目光缓缓地落到了旁边的程云景身上，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其实你们一直都太过高估我了，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组织的高层。如果我真的跟他们密切接触过，我现在会落到这步田地吗？或者说，我能活到现在吗？”
“但是你确实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顾沁笃定地说道，不然一向都坚定不移地跟自己父母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莫天征，又怎么可能会突然临阵倒戈投降。
“无可奉告。”莫天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多谈。
“……那你找我过来，到底要说什么啊？！”顾沁气得快要拍案而起，却被身旁的程云景不着痕迹地按了回去，然后悄悄地暗示顾沁这里是监狱，不要大声喧哗，以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顾沁不由得按着胸口，轻轻地大口喘着气，恨恨地望着面前的莫天征，似乎是想要无所谓地笑下来着，但终究是做不出来不在乎的表情：“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多保重吧，我先走了。”
顾沁刚要起身离开，却听见听筒里面传来了莫天征焦急的声音：“怎么了，才刚来就要走……”
“不然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啊？”顾沁明明想笑来着，但却怎么都没有扯出什么笑容，“我们已经不是一个阵营的人了，再纠缠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别这样……”莫天征仿佛很难过似的，只见他站起身来透过玻璃凝视着顾沁，最后悲怆地说道，“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顾沁被莫天征突如其来的警告给吓了一跳，刚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却听见他接着说道：“你斗不过他们的……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你真的会变得一无所有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跟你不一样。”顾沁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永远都不会当逃兵，“对我而言，信仰比生命更加重要。”
军人只会战死，他们从不投降。
莫天征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像是通过面前的顾沁望见了故人的影子：“你果然……”和你的父母一模一样。
“莫叔叔，您多保重。”旁边的程云景突然说道，接着目光深沉地望向了莫天征，“纵使乌云笼罩，也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莫天征的眼神微微一颤，紧接着忽的笑了出来：“你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你会有大出息的。”
“那就多谢吉言了。”程云景微微笑了一下，之后就带着顾沁离开了。
等到停车场的时候，顾沁忽然停住了脚步，皱起眉头埋怨着一旁的程云景：“……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呐，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啊？”
“这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啊？”程云景上前打开车门以后，转头嘲笑起了顾沁，“我还以为你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问为什么呢。”
“……你说的那不是我，那是神仙。”顾沁不禁小声吐槽道，“敏而好学不耻下问，难道不是一种美德吗？”
“是是是……美德。”程云景没有耐心地敷衍道，在顾沁坐进车里以后刚想发动车子，却被顾沁给拦住了，一时间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只见顾沁趴在了窗户旁边，目光诧异地往不远处的过道上望着，程云景好奇地凑了过去，随即就看见了窗外那道熟悉的身影。
程云景：“……”我勒个去，慕容语怎么会在这里啊。
程云景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悄悄地拉过一旁的顾沁，让她不要再往窗外看，然后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这里。
万万没想到的是，正在打电话的慕容语突然走到了停车场的出口处，情绪激动地跟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而在她那个位置上，刚好可以看到经过停车场大门的所有车辆。
话说我今天怎么就没有开新买的那辆车出来呢？程云景面无表情地想着，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如果让慕容语知道自己来了这里，那么估计不到半天，她所在的社交圈子里的人都要知道了吧……而且要是传到了那个人的耳朵里，自己将很难自圆其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