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不共戴天
“……你怎么来了？”程云景将书放到了旁边，然后慌张地询问道。只见顾沁一声不吭地坐到了他的床边，目光恍惚地望向他，接着喃喃地开口说道：“……我喜欢你。”
程云景诧异地望着面前明显是处于催眠状态的顾沁，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没有服用之前我给你的解药吗？”
顾沁沉默地摇了摇头，困惑地歪着头看向他，就像是具漂亮精致的木偶。
程云景见状不禁有点心疼了起来，伸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接着温柔地说道：“我也喜欢你啊……好啦，我送你回去睡觉吧？”
说着程云景就将顾沁抱起来，送回了她所居住的卧室里，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以后，温柔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啦，小兔子。”
程云景刚要转身离开房间，而顾沫却在此时出现了，她虚弱地伸手拉住了程云景，接着神智异常清明地说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杀害我父母的凶手了？”
“……”程云景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直视着顾沁的眼睛，“我还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所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只知道贩毒组织里制定刺杀计划的人是埃里克的哥哥，费奇。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顾沫一时间不禁愣住了，庞大的信息量让她几乎无法分析出任何东西：“杀他们的人，不是埃里克吗？”
“不是他。”程云景果断地摇了摇头，同时觉得她今天似乎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接着认真地回答道：“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费奇的母亲那边根系相当庞大，因此埃里克的父亲更加看重费奇，埃里克不过是他临时找来的第二继承人而已。等到这阵风波过去以后，费奇还会是组织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埃里克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埃里克不会善罢甘休的吧？”顾沫在脑海里面回忆着关于埃里克的事情，却纳闷于完全找不到有关这个人的任何记忆。一定是顾沁故意藏起来了，顾沫郁闷地想着。
“谁知道呢？”程云景淡淡地回答道，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翻身坐到了床上，接着盖好了被子，睡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顾沫，“你应该是小顾沫吧？你真的有着好多问题啊。”
“我……”顾沫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躲开了程云景探寻的视线，“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不要转移话题。”
“放心吧，我向上级申请了你的卧底身份，对方也已经同意了。”程云景伸手摸了摸顾沁的头发，安抚地说道，“我会告诉你该如何跟我们的人联络，如果有一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可以借此来保护自己。”
“什么？”顾沫一时间不禁瞪大了眼睛，接着喃喃地问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变得这么严峻了吗？”
“……没有啦，就是以防万一而已。”
顾沫万万没有想到，程云景口里的万分之一，居然这么快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沫冷静地望着身边似笑非笑的埃里克，以及此时正抵在她太阳穴上面的，黑洞洞的枪口，心里顿时冰凉一片。
“顾家大小姐，好久不见啊。”埃里克轻佻地问道，他笑容满面地坐在车子后面的座位上，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绑架犯的自觉，“别再痴心妄想了，不会有什么人来救你的，刚才我们的人已经易容成你的样子去公司上班了，你觉得他们发现你失踪了需要多长时间呢？”
“……你还真是心思缜密哈？”顾沫不冷不热地说道，“属实是让人敬佩。”
埃里克好像让顾沫此时的冷静给惊住了似的，无比赞叹地上下看了她两眼：“真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么聪明的女孩子，看来我一直都低估你了啊。”
“哪里，换成其他任何人，被一把枪给抵着头，都会相当好说话的。”顾沫冷冷地回答道，这个人浑身上下都给她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埃里克不禁赞赏地吹了个口哨，接着转头对司机说道：“顺着小路开回别墅，不要引人注意。”
“好的，二少爷。”对方说着便发动了车子，路边的景象匆匆闪过，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顾沫困惑地看着面前似乎没有任何绑架意识的埃里克，不明白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绑匪，不仅没有隐瞒汽车行驶的路线，甚至还让受害者看到了自己的长相，这场绑架怎么看都轻松随意得像是过家家似的。
“顾大小姐，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埃里克目光灼灼地望着面前的顾沫，“要知道，其实我还真挺舍不得杀你……不过你如果太过不识时务的话，就不要怪我没有对你手下留情了。”
“交易？”顾沫不由得笑了起来，接着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装似无意地问道，“你真的觉得，我现在还有着什么利用价值吗？”
“你有啊。”埃里克不禁低声重复道，“你当然有。”
顾沫被埃里克给带到了一个郊外别墅里，五花大绑地扔在床上，接着让所有的人都从房间离开，仔细地关好了门。
顾沫无比惊恐地向后退去，只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里正嗡嗡作响，眼前随即变得一片血红，紧接着就在脑海内感觉到了已经苏醒的顾沁。
埃里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俯下身望着脸色苍白的顾沫，突然开口说道：“你是真的喜欢程云景吗，即使他变成了一个瘾君子也完全无所谓？你这么坚持，考虑过其他人的心情吗？他们会愿意看着你这么作践你自己？”
“……”埃里克这番话彻底地让顾沫冷静了下来，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埃里克，不知道他到底是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中心思想。
“如果说，我能够让顾家重现当年的风光，那么你能不能不要再去追查当年你父母的真正死因，转而跟我合作呢？”埃里克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一脸戒备的顾沫，“我是认真的哦？”
顾沫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背叛自己的父母，跟原本不共戴天的仇人合作吗？”
“那又怎么样。”埃里克不在意地回答道，“你的父母是你的父母，你是你自己，你无需为他们的生死负责。良禽择木而栖，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你是想要利用我来给自己打掩护，从而减轻自己的嫌疑吗？”顾沫困惑地看着他，“可是……”
“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埃里克打断了她的话，“一切都会万无一失，迎来一个双赢的局面。”
“……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大哥回来了。”埃里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们从小关系就不好，从没好过。不过相对于我而言，父亲他明显更偏向于我的大哥。”
说到这里，埃里克突然讽刺地笑了一下：“其实那个混蛋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母亲，当年之所以要接触我的母亲，就是因为我的外祖父当时握有着极大的权力，而他想要利用我母亲的家族来拓展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外祖父他在知道了我妈妈她跟我爸爸交往以后，在劝阻无果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跟她断绝了关系，即使她生孩子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娘家人来看她。”
“我父亲一开始还以为外祖父他只是在气头上，时间长了就会心软了。结果直到我妹妹出生，江家的人都没有来过。”埃里克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沉浸在了痛苦不堪的回忆里，“而我爸爸也从一开始的虚情假意，变成了后来的冷漠嫌恶。对于他来说，一个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助力的女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后来遇到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就顺理成章地抛弃我的妈妈。”
埃里克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语调轻快地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回去找我的父母？”
“我妈妈也是这么做的，她是真的后悔了，渴望得到家人的原谅，但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原谅她。”埃里克说着轻轻摸上了顾沫的脸颊，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你知道吗？你和我的妹妹同年出生……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所以你才不愿意让我直接死掉。”因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妹妹的影子。
“谁知道呢。”埃里克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似的，目光温柔而又哀伤，“当年你病重的时候，我悄悄去过你所在的那家医院，本来是想要彻底了结你来着……结果看见你姐姐正在对着你掉眼泪，而明明已经命不久矣的你却轻声安慰着她，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当年，我妹妹她曾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埃里克沉默了好久，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却还是如同昨日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能从至亲接连死去的噩梦里醒过来。”
顾沫静静望着埃里克脸上悲伤而又绝望的神情，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难过。
之所以不断地堕落，又不断地作恶，可能只是为了逃避内心深处的那份恐惧以及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