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旧书摊

黑色双肩包上挂着彩虹条纹的配饰，像是一只小熊，上面还绣着平安二字。

殷夕年心里蓦的咯噔了一下，男生也会喜欢这些可爱的挂饰吗？会是女朋友送的吗？

她抿了抿双唇，也无法确定自己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产生这种想法，看着男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单薄清瘦，散发着少年独有的气息，定格在心中，殷夕年很确定自己心动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感，没人会喜欢自己的。

缺陷是口枯井，怎么也跳不出，自卑是朵蒲公英，一碰就散，四处飘零。

殷夕年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单，被诊断出后天性听力障碍。

她一声不吭，也许早就预料到结果，殷夕年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

经医生诊断是感冒所引起的听力损伤，基因携带性突变。

叶序川有些不能接受，这么懂事可爱的女儿会听力受损，责怪自己平时没有多注意孩子的状况。

继父很羞愧的看向殷夕年，掩面叹息。

六岁那年，殷夕年发高烧，正碰上弟弟出生，一家人全在医院里迎接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母亲也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男孩，她终于生出了儿子，那几年的委屈苦难随着弟弟的啼哭声烟消云散，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执念，放不下的脸面。

幼小的殷夕年在家里无论怎么呼喊也无人搭理，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看着周欣抱着酣睡中的弟弟，殷夕年生起了怨恨，但灯光下的弟弟，毛茸茸的，乖乖的，十分讨喜。

殷夕年心神恍惚，也许弟弟的到来，能掠走妈妈的沉郁和哀怨。

在回去的路上，继父一直在安慰殷夕年，只是听力中度受损，还是有办法恢复的。

殷夕年心里却很清楚，医生已经明确告知听力是不可恢复的，中间被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要想和正常人一样只有做手术植入人工耳蜗。

手术费用昂贵，在小县城里十万块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有些困难。

“得赶紧手术，越耽搁越严重。”

叶序川眉头紧皱，饭桌上的碗筷自始至终没有动过。

“十万块，我们能拿得起吗？家里啥不要钱啊？”

外面的吵架声很大，像一把利剑刺进心里，殷夕年时常感到自己是多余的，是不是她的到来就是一个错误。

但殷夕年是有私心的，不想被人当作怪物，她很想听清这个世界的万物，听到雨滴降落在玻璃窗上的啪嗒声，听到手指摩挲书页的清响声，听到细碎的风声拂过耳畔。

听到，听清他说话的声音，应该会像悬挂风铃般清脆。

殷夕年趴在床上，理了理思绪，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空寂。

她打开台灯，提起笔，在日记本上写下心事。

2010.6.15晴

喜欢，好像是从一瞬间开始的，你也会是实验的学生吗？但我大概率是考不上了。

我想去做手术，能和别人正常交流就很开心了，但需要很多钱。

随后，又在字后面画了个委屈撇嘴的小表情。

夜晚的风，没有那么热，对面零星亮着几户灯，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

“夕年，我和你妈商量了，过几天周末就带你去做手术。”

叶序川让女儿放心，已经联系好医生了，有医保报销，费用差不多两万。

怕女儿没听清楚，叶序川夹了块红烧肉放在殷夕年碗里，捏捏嗓子：“这开学之前，就能恢复，你陈叔叔推荐的朋友，医术没得说。”

周欣白了一眼叶序川，又看看小儿子：“我说，你也没对你儿子这么用心啊，这钱用来干什么不好。”

弟弟叶铭，刚九岁，在旁边一直敲碗，也不吃饭，大米饭撒得到处都是。

嘴里嘟囔着：“我不吃饭，我要吃糖，吃糖！”

叶序川宠溺的抚摸着儿子的头：“糖吃多了，长蛀牙，你忘了电视里那蛀牙又黑又恐怖了吗？”

“儿子想吃就买，偶尔吃点也没事，我还没说你呢？抽烟省下的钱够买多少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殷夕年看着他们三个，温馨美好，是自己一直憧憬的画面，为什么此时心里却很孤寞惶茫。

她起身，背着包，出了门。

“这死丫头，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呢，等成绩出来，考不上实验我看你还玩吗？”

“对孩子，别太苛刻了，咱闺女这么好，肯定能考上！”

小区里，几只橘色大猫正暖洋洋的沐浴着阳光，趴在台阶上，时不时的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殷夕年蹑手蹑脚的来到猫咪面前，不忍心打扰，她蹲在地上，伸手爱抚着大橘猫，猫咪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很享受，一切缓慢恬静，少女和猫咪被定格在画中。

她骑着单车来到仙平实验高中，这所学校是县里最好的私立学校，每年都会出现考上清北名校的状元，看着学校的牌匾，殷夕年望而却步，知道自己英语考砸了，没有进入重点高中的希望了。

对着学校大门驻足观望很久，地上的一滩水还没完全干，光影在水面上跳动，细密青葱的树枝也在晃动，警卫室里的保安大叔微鼾着。

殷夕年心流如一潭死水，终究是上不了实验了。

不知不觉，殷夕年又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