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人为的灾祸(2)
此后的几日,陆浅平每日白天巡查,勘测水形地势,夜晚验算,宁斩刚和宁藏言加入了他的行列,宁藏言一改过去的吊儿郎当,认真了起来,宁圆也在旁边凑趣,对陆浅平的水形泥模,更是感兴趣得不得了,一直想要帮忙</p>
陆浅平深谙修筑模型,他熟背各类公式,计算的能力十个人都及不上,但他也必须略微藏拙,否则太可疑了</p>
半个月之后,终于将淼河的实据弄好了,水形图也完成了,这中间,宁藏华一直冷眼旁观,一点忙都没帮上,但他像是有把陆浅平的警告听进去,也没有再搞小动作</p>
对此,宁斩刚对他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一点,认为他至少还有点良知,没有被任氏彻底洗脑</p>
虽然治理淼河工程浩大,但河丁皆已深通地势,许多人更是年年参与治河,陆浅平将自己的理念同他们说清楚了,他的目的是尽全力将淼河治好,令白州不再受河患之苦,令百姓不再颠沛流离,若认同他的理念便留下,他必不亏待,若是想像往年一样,偷工减料配合着官员们的要求懒散度日,那么就离开,他不欢迎</p>
此言一出,竟然没有半个人离开,他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见他们的良心并未被蒙蔽,只是不得不配合上面的要求罢了</p>
这令陆浅平士气大增,他相信他能将淼河治好,进而去治最难的运输命脉——东河</p>
是夜,淼河水闸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了</p>
“相爷吩咐,二公子只要袖手旁观便可,此番一定要有人死,而且要死很多人,如此一来,陆侍郎也必须负责”</p>
黑衣人悄悄的离开了,如此骇人听闻的计谋,房里的宁藏华却很是兴奋,他才不管会死多少人,只要能压制陆浅平,他什么都会做</p>
四更天,虽名为鸡鸣,但这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p>
同样在睡梦中的陆浅平被急切的叩门声扰醒,外头传来阿纬急到不行的声音——</p>
“大人,不好了!闸口出大事了!”</p>
“进来说话!”陆浅平一听到这话,立刻弹坐起来,迅速起身着衣</p>
阿纬进来后不等主子询问就道:“水闸不知为何打开了,现在水已经漫了几尺高,再这样下去,肯定要死人的!”</p>
两人匆匆走出去,就见宁斩刚和宁藏言也起来了,两人衣发凌乱,宁斩刚脸色铁青,宁藏言神色慌张,一脸的不知所措</p>
陆浅平直觉不对劲,便问:“王爷、世子,除了闸口,可是还出了什么事?”</p>
宁藏言哭丧着脸道:“圆儿不见了!”</p>
陆浅平一凛,宁圆正是贪玩的年纪,跑到闸口去玩也不无可能,要是压到了闸门下……</p>
“不好!”他拔腿飞奔,宁藏言一愣,也连忙跟上去</p>
陆浅平到的时候,见到闸口处一片凌乱,很多县衙差役举着火把走来走去,虽然人声鼎沸,可看不出他们在做什么,彷佛只是在虚应故事,并没有在解决问题</p>
当地的方县令是个老油条了,只在宁斩刚赶到时才现身,装出一副忧心的模样</p>
“禀告王爷,闸门坏了,眼下没有会修的人,必须等到天亮派人去宜镇找人来修——”</p>
“住口!”宁斩刚神色阴沉,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本王的嫡孙在里面,你要等天亮才派人去救吗?”</p>
听到这话,方县令吓了一跳,二公子只交代他尽量推说没人可以修,拖延时间,让水淹过农田房舍,最好多出点人命,可二公子没告诉他荣王府的嫡孙在水闸里呀……</p>
“下官……下官不知此事”他吓得魂飞魄散,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下官马上派人去宜镇找人”</p>
宁斩刚目光凌厉瞪着他,“若没有速去速回,将人带来,把本王的孙儿救出来,本王饶不了你!”</p>
“是、是……”方县令哆哆嗦嗦的说道,连忙退了出去,不过他并非派人去宜镇,而是去请示宁藏华接下来要怎么做</p>
宁斩刚和宁藏言到了闸口,宁斩刚的心月复张勇匆匆过来禀告道:“王爷,卑职四处打探,有人目击之前有个孩童在这里玩,照目击者的形容,那人可能就是圆少爷”</p>
宁藏言听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吼道:“那怎么还不下去救人?”</p>
张勇蹙眉道:“因涵洞狭窄,下方河水又极为湍急,情况相当凶险,要找熟悉水性又熟悉闸轮构造的人下去才行,贸然下去,只会令搭救更加困难,还可能把里面的人害死了”</p>
想到宁圆在里面会多恐惧无助,宁藏言心口堵得越发厉害,深吸一口气道:“我去!”</p>
“胡闹!”宁斩刚斥道:“你熟悉水性吗?你根本不会游水,更不用说你对闸轮一窍不通,你想害死圆儿不成?”</p>
张勇迟疑了一下,道:“陆大人好似打算亲自下去”</p>
宁斩刚一听,面色顿变,他大步过去,差役们连忙让开,而陆浅平正从涵洞口起身,很显然刚才下去看闸关的结构</p>
宁斩刚立即阻止道:“浅平,你不可以下去,本王已令方县令去寻专门的技工……”</p>
陆浅平摇头道:“王爷,恕我不能从命,我得马上下去才行,况且我的水性不弱又熟悉闸轮构造,此番冒险,不止为了救圆少爷,也得设法将闸门关住,否则情况再恶化下去,居民死伤将难以计算请王爷先派信得过的人去撤离百姓,将他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p>
直到这时,宁斩刚才发现宁藏华不见人影,发生这么大的事,说他都没听到动静,万万不可能,他也因此明白了,此事乃人为,宁圆掉下去则是意外,而指使者的意图也很明显,肯定是希望造成死伤来追究陆浅平的责任</p>
“本王明白你说的了”宁斩刚深深看着陆浅平,“你自己千万小心!想想你娘,你不可以有事!”</p>
陆浅平虽然觉得在这时候提起他娘有些唐突,但他并没有太多联想</p>
阿纬已取来结实绳索,他和张勇合力将绳子往陆浅平身上捆得扎扎实实,好在这时天色已有些明亮,不需要执火把进去</p>
陆浅平下去了,宁斩刚虎目望去,沉声道:“现在开始,除本王的命令之外,所有人不许离开,移动者,杀无赦”</p>
他把所有人都留下来,不让人去通风报信,免得躲在暗处策划阴谋诡计的人又想出什么阴招来对付陆浅平</p>
杀令一下,果然差役都不敢妄动了,他们虽然想立功,但也得先保住小命再说</p>
宁斩刚派了张勇去撤离百姓,接下来的时间简直度秒如年,他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若是陆浅平平安归来,他就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他要让他知道,他是他的父亲……</p>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动静了,宁藏言咬着牙,死死握着拳头,睁大了眼睛激动喊道:“上来了、上来了!”</p>
陆浅平一行人回到京城已是四个月后的事了,他看着淼河工程进入轨道,不可能再出错,便交给信任的当地河道主簿</p>
宁斩刚留下一名左右手监督,时时向他回报,加上陆浅平早已把河工的心都凝聚起来了,现在他们明白,水利工程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因此雷打不动,什么利益也无法动摇他们,只盼着将淼河修好,百姓能过上安生的日子</p>
裴班芙直到陆浅平回来才知道他发生过那么凶险的事,但此刻他人完好无缺的站在她面前,她又能说什么?至少,从他那灼灼目光里,她能看出对她的思念</p>
夜里,她依偎着久别的夫君,两人小别胜新婚,自然恩爱了一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