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战事方兴
第146章战事方兴
卫邙山，天子峰下
夜色凄清，两道人影对立雪中。一个是瘦骨嶙峋的老人，眼窝深陷，颧骨暴凸，正是契储。久垣肆冷眼相视，真气涌动，衣衫猎猎鼓舞，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契储忿忿道：“垣肆，你为何每次见我都是怒气冲冲？我们是父子，不是仇人！”
久垣肆怒极道：“你堂堂一个红骨巨灵，竟为虎作伥，与无拘国那等奸邪之辈沆瀣一气，就不觉得羞耻么？”
契储自己还觉得委屈，愤声道：“我怎会与那些下贱凡人沆瀣一气？你不许我伤害凡人，我便依了你。如今我年事已高，只不过想寻个舒坦的容身之所，过几天快活日子而已。厉南殇那些人，其所作所为与我何干？”
久垣肆岂能不知他的秉性，冷笑道：“厉南殇定是以红粉美色相诱惑，才使你做了他身边鹰犬！似你这般善恶不分，是非不明，还想要我给你什么好脸色！”
“垣肆！我不管别人如何说我，但你不行！我自幼对你疼爱有加，关怀备至，从小到大，我可曾对你有过半点严辞厉色？让你受过半分委屈？但凡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哪回不是掏空心思为你寻来？”
父子相弃到这种程度，契储脸上难掩悲痛。他越想越是委屈，老眼之中闪现泪光，“我被神荼那老鬼困在阴鬼山中几百年，受尽苦楚。没想到再次与你相逢，你不仅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对我如此厌恶，纵然我对不起天下人，却唯独对你问心无愧！”
父子之情岂能轻易割舍，久垣肆顿时心烦意乱。契储并未言过，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他自幼疼爱有加，当得起慈父二字。
回想起儿时点滴，久垣肆不禁泪目道：“当年正因我一时心软，才纵使你祸害凡人，肆虐九州。你可知，当年前去对付你的，本该是我，而不是大伯！”
“你莫要为那老鬼狡辩！他本就痛恨我巨灵国人，要不然，为何要将我困在冥泉弱水之中，时时刻刻受那阴毒腐骨之痛？我……我可是他的亲兄弟！”
一边是骨肉亲情，一边是大道正义，久垣肆左右为难，语带恳求道：“爹！事情都已过去了！大伯也将你放了出来，你若还有恨，等将来到了鬼界再去找他理论吧！阴山妖王你绝不能杀，她是无辜的！”
“我知道她是无辜的！但她是老鬼唯一的亲人，若不杀她，何以解我心头之恨？”
见他还是冥顽不灵，久垣肆厉目如电，“你若非要杀她，就是逼我对你动手！我是这世上唯一能对付你的人，你若一意孤行，我……我绝不会再手软！”
契储惊愣当场，心道，“你竟为个外人对我生死相逼，这父子还有何做头？”大袖一挥，森然笑道，“好！好！好！你便在此好生守着她吧！若敢离开一步，我定将她人头挂在这山洞前！”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夜中……
澄脐山，莫离峰
烈日当头，暖风轻拂，冬已至末，冰雪消融。晶莹的水滴悬在石檐，点点滴落，预示着暖春将至。
三重洞府外，此刻聚集着百余人。他们本是受无拘国招揽，要帮助抢夺圣婴，而现在，却成了挡在无拘国面前的首道屏障。
五重洞府外，玉瑶和洵千殊俏然并立，放眼望去，山脚下兵马霍霍，刀枪成林，三万无拘军已整齐列阵，蓄势待发。他们一心想要的圣婴，此刻正被洵千殊抱在怀中。
无拘军中，一个便装探子纵马前来，禀报道：“国主，属下已经探明，在莫离峰下四处有人埋伏。他们藏身之地较为分散，怕是有数千之众。要上到莫离峰，只要一条山路可行。但是那条山路十分狭窄，于我强攻较为不利。”
厉南殇冷笑一声，不屑道：“区区数千乌合之众，也敢在我无拘军面前装腔作势！”
策马上前几步，望着峰上的洵千殊，大声道：“洵姐姐！上次无拘国一游，小弟招待得可还周到？识相的就将孩子交给我，若是逼我冲上山去将你捉了，这回招待你的，可就不是几百人了！”
洵千殊听得怒火万丈，脸上却是笑意盈盈，媚声笑道：“你这不男不女的杂生孽畜，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娘住在莫离峰之时，哪日不要消遣几百个男人？就凭你们这些软蛋，来上几万人，都没法叫老娘哼哼一声！”
莫离峰上上下下，四面八方，一片哄笑之声。
云天在山脚听得讶然失笑，暗道，洵姐姐好生泼辣！又不禁心生敬佩，她虽没了修为，但心性之坚强更胜往昔，怕是世间少有人及。
厉南殇面色铁青，恨不能立时上山将那狐狸精扯下山来，就地蹂躏一番。只是那仙姑子护卫在侧，他又怎敢放肆，断臂之痛尤在，只得敛住脾性，准备下令进攻。
“厉南殇！你可还识得此人？”
玉瑶冰冷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只见三重洞府处，有人甩出了一根绳索，绳索末端绑着一人。峰下的众人皆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才乍看一眼，所有人都吓得面色惨白，惊呼阵阵！
那人的下半身白骨森森，血肉淋漓，满是焦灼痕迹。而上半身则是千疮百孔，密密麻麻。其眼耳口鼻全被剜去，脖子上用细绳挂着一物，赫然是他自己的恶根！上面犹自滴血鲜血，显然是被割下不久。
被凌虐成这般模样，神奇的是，他竟然还留得一息尚存，身子尤在微微抖动。
“那是……杉支辽！”
厉南殇向来手断毒辣，这等场面自是吓不到他。只是认出那吊在山腰之人以后，神情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杂生孽畜！睁大眼睛看好了，老娘的手段比起你如何？”洵千殊扫过山下众人，大声笑道，“杉支辽这厮每日被我割上五百刀，割完止血，保他活命，你们瞧瞧，到现在都还没断气呢！此次你们若是落到我手中，定叫你们全都尝尝这滋味！”
无拘士兵纵然也是魔窟出身，见惯了残虐之事，却仍被杉支辽那惨烈之状给吓得腿脚发颤，暗道，“这婆娘从哪学得这等手段，虐起人来，竟比我们还顺手？”
见士兵们窃窃私语，隐有惧意，厉南殇怒声吼道：“给我杀上莫离峰，将那两个女人捉下来！谁若胆敢后退一步，我活剐了他！”
众人惧其凶威，不敢迟疑，当即朝莫离峰狂涌而去！其声势浩大，汹涌如潮，埋伏在峰下的云天等人暗自戒备，峰上的百余好手也紧握刀兵，准备应战。
冲到峰下，一众弓弩手率先张弓搭箭，齐齐朝山上放箭。不过夷人大多聚在三重洞府，离地几十丈高，弓箭射到那里已不剩多少力道，而且山上多有藏身之处，根本不惧弓箭齐射。
大军如潮水逆流，直向峰上而去。刚刚来到二重洞府转角处，数十人从斜里杀出！此地道路狭窄，短兵相接，无拘军虽人多势众，却无任何优势。
那数十人中，当先一人乃是个身躯高大，魁梧壮硕的牛头异人。他身披坚甲，手执重锤，肆意狂舞，四人宽的山道被大锤舞得密不透风，丝毫没有穿插缝隙。
转眼间，两声惨呼响起，一个士兵被重锤抡飞，直直摔下山去。另一个更惨，被大锤夯到石壁上，血肉飞溅，肚肠泻地！
异人两捶便止住众人来势，紧接着，两个手执短剑之人随即蹿出，越过牛头异人，直扑惊魂未定的一众士兵。
三人配合紧密，牛头抡翻众人，二人见缝插针，后续还有众好手跟上，杀得无拘士兵手忙脚乱。
在一阵阵鬼哭狼嚎中，山腰上人影翻飞，血光四溅，众好手锋芒毕露，势不可挡。无拘军虽源源不绝，却难有寸进，时不时有人自峰上坠下，砸到山脚的巨石上，转眼没了性命。
山脚下，一部分士兵成群结队，不断朝峰上涌去，还有一部分结成阵势，小心戒备四周。就在这时，一阵嗡嗡声响传来，细密嘈杂，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蛊虫！大家小心！有人驱蛊！”
众人听得一惊，却丝毫未见慌乱，早知苗人善蛊，故而一早留了心眼。环顾四周，果然见到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正从不远处的树丛中蜂蛹而来。
“点火！”
一声令下，众士兵立即将随身火把点燃，转眼已成星火燎原之势，火焰嗤嗤呼啸，热浪逼人。蛊虫遇火避让，只敢在人群附近盘旋飞舞，收效极为显著。
厉南殇举目眺望，暗暗冷笑，“看你们这些下贱苗人还有何手段！”
蛊虫越聚越多，乌泱泱的一片，宛如乌云压头，那密集的嗡嗡声响叫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无人中蛊倒地，但那大片的虫群还是令众人心生畏惧，下意识地渐渐向中间聚拢，紧紧挨在一起，深怕留出缝隙叫蛊虫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