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漳夕国府
第3章漳夕国府
西域有谚:帝王主金雷,六国分天下。欲行哪条法,各说各家话。其所言之六国,便是帝元初年,白帝常昊于金州雷泽分封的六个最大的诸侯国。除此之外,西域另有四小国,多是后来自立,不过人口稀少,土地狭小,不可与六大诸侯国同日而语。
漳夕国便是六大国之一,背靠长羊山,位处金雷相交之地。
国主匈安黎,其父与云梦泽其他两国之主的父辈一样,本是长羊山上的凡人族首。当年白帝号召天下凡人团结一致,驱逐巫贤天子,长羊一脉颇为用功,因而开元之后受封于此。
匈安黎为人孤傲不逊,与云梦泽其他两大国关系疏远,平日往来寡淡,反倒是和长羊山东侧的君子国有些交情。此次他百岁寿诞,君子国少主亲挟厚礼远道而来,可见其重视。
云烟城不愧为漳夕国都,入得城内随处可见繁华景象。街道上人流穿行,两侧房屋鳞次栉比,尤其赶上国主大寿,城中随处可见公人四处采买,显然是为晚间寿宴作准备。
漳夕国主此次大宴宾客,西域诸国或多或少都遣了使者前来拜寿,一时间,城中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天色渐晚,除了漳夕国府,云烟城渐渐恢复了宁静。
云天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将百坛美酒如时送抵,整个人都快瘫坐于地。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在心中暗道,“为何老爹仍未归来,难道他忘记今日送酒之事么?国府此次可是花了大手笔,一次便将我们一年的存酒一扫而空,可足足换得五块上好的玉璧……”
很快,国主寿宴将要开席,府内人人忙得不可开交。云天倚在后厨的墙角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众人忙碌。
这国府他非是第一次来,老爹多次叮嘱,来府内送酒切不可胡乱行走,也不要随意找人攀谈,免得惹出事端。
似他们这等靠点小手艺谋生之人,在那些王公贵族眼中轻贱如蝼蚁,闹不好丢了小命都无人知晓。
随着司礼一声高唱,寿宴已然开始。鼓笙琴瑟随之响起,让原本有些困倦的云天提起了点精神。
按说他送完酒就可离去,不过老爹定下规矩,酒空坛收,不论往哪里送酒,那旧酒坛最后都要收回去。所谓旧坛装新酒,平添三分味,这亦是老爹酿酒的诀窍。
自地上站起,掸了掸衣服,朝远处眺望,却无法看到宴席间的热闹场景,只能看到鱼贯出入的奴仆侍从不停忙碌,添菜上酒,往来如梭。
听着那时而传来的喧笑之声,云天暗自感叹,“如今世道艰难,黎民多有饥寒交迫,有病无医。这些王侯公子却是左拥右抱,纵情声色。”一念及此,那悠扬的乐声似也变得寡淡许多。
一时意兴阑珊,就要坐回墙角,不过就在这时,两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他眼前闪过。
定睛看去,只见几个侍从拉着两辆马车,缓缓从后院走过,正朝前厅而去。那两辆车上分别放着一大一小两个铁笼,笼内关着的,正是他今晨遇见的两头岐兽——班饥子和楠研。
班饥子似是受了些伤,口鼻之上尽是血渍,而小兽楠研一眼望去倒还安好,应是未曾受伤。
“你这呆狸子,怎还是被抓住啦!”云天一声轻叹,心里甚是无奈,“早叫你跟我上山搬酒,让你不识好人心,等着被挑筋放血吧……”
几个侍从不消多时,已将兽笼拉至前厅的众宾客面前。司礼一声高唱:“流觞泽,君子国少国主兀宁筵,恭贺国主百诞迎春,千秋鼎盛!贺美玉五箱,岐兽两头!”
司礼唱毕,厅内众宾客无不咋舌,“这君子国当真大手笔,仅是过个寿诞而已,用的着置这般厚礼么?”
不少人开始切切私语。
“传闻君子国此行,是想与漳夕国订立盟约,难怪要置办如此厚礼。”
“哼!君子国自是不差这些玉石,也不想想那劫掠无度的无拘国跟他是何关系!”
“君子国如此宽厚待人,若能与其修好,看来倒也是个美事!”
不论众人如何议论,显然,君子国这份大礼是送到了匈安黎心坎上。只见他面泛红光,喜笑颜开,兴致大起。
“诸位!”
撑起略有些肥胖的身躯,虽是百岁大寿,气色却似个中年壮汉。他端起酒杯,对众人朗声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老夫不胜感激!仅以此杯,聊表谢意!”
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致过贺辞也纷纷饮尽。
匈安黎笑道:“兀宁贤侄有心了,老夫见你带来的两头岐兽甚是有趣,不妨叫人迁上厅来,大家一同赏鉴一番。”
此举颇有炫耀之意,一来炫耀其寿礼之厚,二来向众人昭示其与君子国邦交之密。众人哪能不知,只是客随主便,只能跟着一同赏鉴了。
陪座于匈安黎阶下的,一边是君子国兀宁筵,另一侧则是他的长子,漳夕少国主盍离。此人在云烟城颇有凶名,仗着身份尊贵,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不光是云烟城,整个漳夕国,只要是这位少主看上的,不论是人是兽还是物件,一概收去,无有软招一律强抢。黎庶纵有万般怨恨,只能忍气吞声。
漳夕国人尽皆知,这位少国主最好两样,美女与猛兽。厅外的两头岐兽方一迁来,他便目中泛光。听得父主有令,赶紧摒退厅中舞姬,催促侍从将兽笼拉至厅中。随即迫不及待地凑近笼子,细细得打量着两头岐兽。
尤其是那高大凶猛的班饥子,这黄毛怪甫一入厅便狂吼不止,凶相毕露。其口鼻上尽是血渍,看着更显煞气。
“好!果然威武!兀宁兄长,你是如何捉住这黄毛怪的?我曾多次去往鱼峒山,可这畜生端是机灵,见着人多便隐匿无踪,见着人少便蹿出来伤人。我又不想坏它品相,故而未敢下重手。你是如何擒得,竟还不曾伤它?”
“哈哈哈!少国主喜欢就好!在下早就听闻少主喜好驯服猛兽,故而专程绕道鱼峒山,历经数日方才将其擒获。”
兀宁筵倒也会说话,分明只用了两个两个时辰,愣说成几日。他站起身来不急不缓道:“若说如何擒获,且又不伤其品相,说来也甚是简单。”
说着,踱步至盍离身侧,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一路行来,随手抓了个两三岁的小娃儿,在他身上抹上麻药奇香,再丢到这班饥子面前便好。”
闻言,盍离微微一愣,与他相视一眼,蓦地哈哈大笑起来,“兄长果然好谋略!小弟佩服佩服!”
班饥子这黄毛怪在云烟城附近小有恶名,当地知之者不少。其体内有岐珠,性情凶猛暴躁,且牙尖爪利,寻常大成修为之人,若是单枪匹马,怕也未必能轻易将其制服。
只不过,今日在座的宾客皆是各国显贵,班饥子虽也算个稀罕物,却谈不上令众人开眼。相较于这黄毛怪,众人对另一旁的楠研倒更为新奇。
“咦!这是哪里的怪物?似狸非狸,似羊非羊,看似寻常,却说不上名字,倒着实有几分趣味。”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全都朝着笼中的小兽望去。就连只好猛兽的盍离也行至楠研跟前,仔细打量起来,嘴里咕哝道:“这是个什么玩意?看着好生别致……”
小兽静静地趴伏在兽笼中,任一旁的黄毛怪如何翻滚嘶吼,它既不叫唤也不挣扎。对众人惊奇的目光毫不在意,仿佛对自己身处的困境丝毫不知。
云天终是未能忍住好奇之意,见几个府内侍从偷偷凑在大厅外朝里观望,便也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来到门外,放眼朝里望去,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两个兽笼。
此刻,厅内众人都被那模样奇特的雪白小兽挑起了兴致,一时间议论纷纷,热闹之极。就连主座上的匈安黎,也不禁惊奇地望着兽笼。
“怎么?诸位竟无人识得此兽么?”匈安黎脸上笑意渐浓,“兀宁贤侄,看来,你今日倒是给老夫寻来个稀罕物,竟连诸国显贵都无人识得,哈哈哈!”
众人见他得意,心中微有不忿。不过,好在在场之人都无人识得,包括匈安黎自己也并不知晓此兽的来历。这般一想,也无甚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