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兽之岐珠
第4章兽之岐珠
亏得衣服宽大，且小兽身子柔软，云天将其藏在身前，楞是没叫人看出端倪。出了国府，一路狂奔，径直跑出了云烟城，尤不敢停下休息。再奔上好几里路，直至精疲力尽之时方才瘫倒在地，不住地喘着粗气。
此刻夜色已深，天上月光皎皎，星光点点，行路倒也看得清晰。云天仰面朝天，一边休息一边凝视着夜空中的璀璨星辰。
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都对应着一位仙人。传说早在阴岐天子时代，九天雷宫众星君就曾下界助凡人抵御岐兽，因而备受凡人尊崇，还为其筑庙修祠，世代供奉。
休息片刻，就在他一番遐想之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沉闷的兽吼，惊得他差点从地上跳将起来。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班饥子！
“这家伙怎么也追上来了？”
不待他拔腿逃跑，黄毛怪几个腾跃，便已自远处迅速赶了上来。凭他两条腿，又怎可能跑过凶猛的岐兽，眼看班饥子掠至前方，拦住去路，他心里一阵哀嚎。
“这黄毛怪，当真是阴魂不散！”
此刻，他们身处之地地势平坦，无险可藏，莫说他两手空空，就是给他把兵刃也很难与这体形壮硕的凶猛岐兽相抗衡。
眼看怪物转身望来，不禁心中凛然，“莫非我今日注定要葬身兽腹？”
班饥子几步跃至他跟前，口中喘着粗气，鼻头挂着鲜血，面容甚是狰狞。听着它笛声嘶吼，云天心里一阵苦叹，“好歹做了十多年邻居，至于如此深仇大恨么？”
不敢迟疑，他迅速扫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拿来防身。不过班饥子可不等他，立时恶吼一声，飞扑而来！
云天聚目凝神，瞅准来势迅速扑向一旁，贴着它獠牙利爪，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击。班饥子一路跑来，似乎也消耗了不少气力，一扑不中之后竟没有追击，只在原地大口喘息。
他从地上仓惶爬起，跑了这么远，同样累得半死。一人一兽目光相接，他惊讶地发现，这怪物的口鼻之中竟不断淌出鲜血。
“它受伤了？”正诧异之时，班饥子又是一声狂吼，模样虽然狼狈，却更显暴戾凶悍。“黄毛怪！又不是我伤的你！你对我这般怨恨却是为何？”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班饥子才欲逞凶，却脚步一滞，竟在原地抖着身子，甩起了脑袋。它口鼻之中血涌如注，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它这是……疯了么？”静观片刻，班饥子变得愈发狂躁，四蹄胡乱踢踏，口中沉嘶不断，嗤嗤喘气之时口鼻之中喷出阵阵血雾！
“你速速逃命去吧！”他趁机将楠研从怀里抓了出来，放到地上。此刻他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小东西。
小兽落地之后便迅速蹿进了一旁的草丛，云天不敢迟疑，瞅准机会拔腿就跑。
“吼！”
身后狂吼阵阵，他头也不回，没命似地向前奔跑。偏偏造化弄人，慌乱之下，竟一脚打滑，重重地向前摔了个狗吃屎！
“完了！”刹那间，他心如死灰，翻身抬头，只见黄毛怪那血盆大口已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般的人影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班饥子来势极快，庞大的身躯已越至半空，眨眼即至，来人却丝毫不惧，凝气于掌，朝着兽头奋力拍下！
砰的一声闷响，来人未退半步，而黄毛怪那硕大的身躯竟是被生生截在了半空，随即重重砸在了地上！
“老爹！！”看清来人面貌，云天又惊又喜。将班饥子一掌打趴的，正是与他相依为命，酿酒为生的老爹，渠显。
劫后余生，又恰逢至亲，云天仿佛自寒潭越上了云端，心中喜悦自不必说。本还担心老爹一别数日，会不会遇着危险，此刻见他完好归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老爹你去哪啦？怎才回来？”他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笑着问道。
再看向被打趴在地的班饥子，只见其躺在地上呼呼喘气，方才一记重击将它收拾了个好的，短时应是无法逞凶了。
“我去了刕阳国，为你寻个玩意儿。”渠显笑眼望着他，目光里满是慈爱。他一把年纪，无儿无女，一直将云天视如己出。
“刕阳国？”云天听得惊诧不已，刕阳国远在金州境内，位处西北两境向交之处，乃是西域十国之中最大，也是最强的一个诸侯国。
“刕阳距漳夕千里之遥，老爹是如何在短短两三日内往返的……”心中虽有疑惑，但他却从不多问，他知老爹心思，若不想说，无须强求。
“老爹，你去那里寻什么玩意？还是给我的？”
“为你寻摸了一件兵器。”
渠显笑着自身后取出一个长长的包裹，解开几层麻布之后，里面竟是一把蛇形的弯刀。此刀造型奇特，与寻常所见的长短刀剑全然不同，云天倒是第一次见。
“此乃虚里刀，我去刕阳国，正是为了它。”说着，他将弯刀递到云天手中，不待他发问，又继续道，“此刀你留作防身，老爹……有要事要办，此去可能时日颇久，你须好生照顾自己。”
“你又要走？”云天听得一惊，未曾想，二人方才重逢竟又要分别。而且看老爹神色，“只怕他那件要事……还十分棘手……”
渠显轻叹一声，心里感慨不已。他将眼前这小娃儿自幼养大，十多年的父子亲情，又岂是轻易可以割弃的。
只是，他自知此行凶险，绝不能将这小娃牵扯进来。诸多无奈尽在神色变幻之间，不过，想到自己多年的夙愿，原本柔和慈祥的脸上，又挂满了坚毅之色。
“我已虚度百岁光阴，数十年蛰居鱼峒山，就只为一个心愿。如今，就要去了了这个心愿！”
云天深知老爹的脾气，他想做的事情，自己是拦不住的。
“老爹，你此去……可有归期？”他的目光里满是期盼之色。
渠显略带迟疑道：“快则一年半载，慢则……”
“若你那心愿了了……还会回鱼峒山么？”
说到此处，云天眼中已满是热泪。他一生只有老爹一个亲人，若老爹走了，他便成了沧海浮萍，风中落叶。
“傻孩子，若我能了却心愿，当然会回来与你团聚。”分别在即，渠显的老眼之中也不禁渗着点点泪花。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竟会有一天露出这等小儿女姿态。
“那我就在鱼峒山等你，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渠显点点头，思虑片刻，又道：“漳夕国位于西域腹地，虽说少了战祸，但国主暴虐无道。若是你将来不想留在这里，也可去往流觞边境的伏獠国。待我事毕，也会前去那里。”
伏獠国位于雷泽东北角，毗邻九夷，是西域四小国之一。云天自小听老爹讲起西域诸国之事，唯独这伏獠国他提及甚少。
月亮如水，映衬寒光。云天凝视着手中的虚里刀，思绪万千。过了好一会，幽幽说道：“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