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刘艳君母女重逢燕子凤兄妹闹剧
却说燕子凤与杨穆下了孤月山,往城西方向奔跑一阵后,一时不认得路,便勒住马缰张望。只见一个六旬卖油翁,挑担从面前走来。燕子凤下马问路:“老伯,去刘家村该怎么走?”那老翁放下担子,把手指说:“往左边小路走,有二十多里地,就在一条江边。”燕子凤塞个银子与他作酬谢,即刻上马飞奔而去。
那老翁掂着手中银子,又看着二人背影发笑:“这个姑娘厉害,问个路都给五两银子。阔气。”
二人奔马二十里后,果然看见一条小清江。群山环绕之中,有座小村。燕子凤策马进村,沿着河岸边走,左右看着屋宅。一群老幼村民,好奇打量两个骑客。村民们皆不明白,这里只是一个小小山村,为何总有许多手持兵器的人进来。
杨穆见村中房屋陈旧败落,人口凋零,看不到几个年青人影子。不禁疑问:“表姐,舅妈真是出自这座刘家小村?”燕子凤回答:“不可以吗?”
杨穆环顾四周,点头夸赞:“这个小村坐落山下,又有江水入海。人不过百十口,屋不过几十座,却走出了一位教主夫人,真了不起。”燕子凤笑说:“明太祖朱元璋,还是凤阳一个放牛娃出身,不也照样打出了万里江山,开创大明帝国?”杨穆赞叹:“英雄不问出处,古人诚不欺我。”
燕子凤策马走看江水,不禁感慨:“好一条清江绿水,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如果能在这里尽兴弹奏一曲,那就让人心满意足了。”
她话音刚落,杨穆指着前面笑说:“表姐快看,那就有一张琴桌,凳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过去弹奏。”燕子凤停马愣思,满面惊喜:“我明白了,琴桌肯定是我娘放在那里的。那她一定住在那座屋子。”
杨穆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屋宅紧闭,就好奇地问:“表姐也是第一次来,怎么能确定这是舅妈放的琴桌?又怎么会知道她住在那座屋子?”燕子凤瞥眼哂笑:“笨蛋,你没听说过母女心有灵犀吗?”
杨穆指说:“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弹奏一曲长河吟,把我舅妈给引出来。”燕子凤瞪眼看他:“瞧你这说话的语气,是在命令我做事不成?”
杨穆挥手:“表姐不要计较这些言语得失。你先弹奏一曲,舅妈听到以后,肯定会开门出来查看,这样不就水到渠成了吗。”燕子凤微笑着说:“那好,我先来对牛弹琴。”杨穆指说:“表姐这个异类,总爱故意损人。”
燕子凤翻身下马,走去坐在琴桌边上,认真弹奏一曲琴谣。杨穆听了一阵后,眼睛转看那座屋子动静。
小莲在大堂桌边写字,听到琴声后,好奇打开屋门,探头出来查看一番,眼睛锁定在燕子凤背影上,满脸都是好奇。又见江边一名持刀青年正在笑看自己,羞得把门关上。连忙走去后院里,看着正在浇花种菜的婆婆,兴奋叫喊:“婆婆,有人坐在江边,正在弹奏您的古琴。”
刘艳君听得疑惑,询问:“是男的还是女的?”小莲笑说:“都有。不过是位姐姐在弹琴,那个哥哥眼睛一直看着咱们屋门,脸上一直在笑。”
刘艳君就放下手中活,洗净了手,与小莲走回大堂,开门出来查看,盯着那名女子背影。
燕子凤似预感到了什么,把手抚平琴弦后,缓缓站起身子,摘下头上纱笠,回过身来凝视。母女二人视线相对,久久不移。燕子凤眼中涌现泪水,轻步走在刘艳君面前,流泪询问:“您是刘艳君?”刘艳君微微点头。
燕子凤苦笑着说:“您就是在我出生以后,弃我远去的母亲刘艳君?”刘艳君苦笑一声,瞬间老泪纵横,微微点头:“你是燕子,我的女儿燕子凤。”
燕子凤再也忍不住心酸泪水,抱住母亲一阵悲哭,嘴里大声抱怨:“母亲,我做梦都在想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就这样怨恨我吗?”刘艳君伤心哭泣:“娘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燕子凤呜呜哭诉:“娘啊!你好狠心,你太狠了。”
刘艳君紧紧抱住女儿泣泪:“燕子,我的好女儿。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找娘的,所以放了一张琴桌等你到来。”燕子凤哭诉:“你应该早点回来,女儿太想你了。”刘艳君哭泣:“是娘对不起你。”
母女相互拥抱哭诉,场面感人。小莲也抽泣着声,抱着婆婆与姐姐亲昵。村民们都好奇走来围观,愣看母女二人在那哭泣。杨穆转过身来,看着江水感慨叹笑。
燕子凤平息神色后,擦尽泪水,搀扶母亲走回屋宅,关上门来,思诉三十年离别之情。杨穆也不好打扰,向一个村民买来两根鱼竿,钩些蚯蚓,坐握在江石上悠闲钓鱼。
燕子凤坐在床边,把手搂着小莲亲昵,笑说:“娘这些年来,一直游历四方,形影不定,难怪我爹总是找不到你。”刘艳君叹笑:“娘本来就是一个歌楼风尘女子,你的父亲没与你说过这件事吗?”燕子凤回答:“爹常对我说,您是一位歌仙美人,让人过目难忘。”
刘艳君轻笑地说:“那时候人在烟花之地,与人逢场作戏,本来也没什么。自从嫁人以后,就变成了一只笼中金丝鸟,从此再也不能离开。”燕子凤疑问:“娘仅仅是因为向往自由,所以才要离开我们?”
刘艳君摇着头说:“自由固然可贵,可是又怎么比得了家人?娘也是有难言之隐。”燕子凤握手恳求:“娘,请你告知真相,你与我爹、与姜孟生之间,都发生过什么恩怨纠葛?”
刘艳君苦笑着说:“如今孟生已经不在人世间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已岁月沧桑,还提那些旧日恩怨干什么呢!”燕子凤微笑着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
刘艳君微笑着说:“你知道以后,心里除了留下阴影,心怀怨气,终究还是什么都得不到。所以还是不要再问了,娘也不忍心告诉你这些事。”燕子凤眨眼思考,见母亲话中另有隐情,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刘艳君把手抚摸女儿脸颊,满面微笑着说:“真想不到,娘从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的性格却与娘一模一样,都是这么刚烈执拗。”燕子凤扑哧发笑:“女儿是您亲生的,性格又怎能不一样呢!”
刘艳君自指:“你看娘现在这个模样,恐怕也是你未来的样子,你怕不怕?”燕子凤摇头轻笑地说:“娘现在也很气质高雅,半姿徐容。怪不得我爹常说,世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娘。”
刘艳君叹笑:“就他那张狐狸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娘就是这么上当受骗的。”小莲突然茬话:“婆婆有姐姐这么一个漂亮又争气的女儿,就是上当了,那也不亏啊!”母女听得这话,乐得一阵拍手欢笑。
刘艳君笑呵呵说:“小精怪,你就会逗婆婆开心。”小莲嘻嘻一笑。她知道母女还有长话要聊,自己也不方便听闻,就转身出门钓鱼去了。
刘艳君沉思一刻,嘴里忽然迸出一句话来:“燕子,其实你还有一个妹妹。这事你能接受吗?”燕子凤点头惊笑:“当然愿意,我求之不得。难道会是小莲妹妹?”
刘艳君摇头轻笑地说:“小莲才十四岁,是我从杭州城里带出来的,管我还叫婆婆呢!”燕子凤迫切追问:“那我这个妹妹在哪?为何我爹从来都没说过这件事?”
刘艳君摇着头说:“你爹还不知道,我也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个妹妹,其实是我与孟生生的。”燕子凤满面惊问:“这不会是真的吧!”
刘艳君见女儿情绪激动,以为是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顿时满眼忧虑,不敢再说下去。
燕子凤看着母亲担忧的面色,连忙醒悟过来,挥手笑说:“娘千万不要误会。我还有个亲妹妹,这是一件大喜事,我心里万分高兴。刚才只是有点小小激动,没有别的想法。”
刘艳君叹说:“我被你爹逼走郑州以后,又回到了扬州。孟生前来找我,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于是我们住在一起,生养一个女儿。这件事情,只有孟生一个师弟知道。我们当时都不敢对外去说,也不敢告诉这个孩子真相。就是怕你爹知道以后,恼羞成怒,派人前来谋害。”
燕子凤惊愕:“我爹不是这种狠人吧!他信佛的,为人谦善,从来不会轻易发怒。”刘艳君哂笑:“他信个鬼。或许他现在已经变了许多,他以前可凶狠着呢!他与孟生之间,原本是对结义兄弟,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可结果呢!还不是拼个你死我活。”
燕子凤默默点头,忽然询问:“姜孟生又是一个什么人哪!难道之前是个好人,后来才变坏的?”刘艳君叹说:“人都是最善变的生灵。从好变坏,从坏转好,这都有一个过程。我只能说,孟生与你爹臭味相同,半斤八两,很难说出什么好与坏。”
燕子凤扑哧抿嘴:“这两个怪男人,我娘更爱哪个?”刘艳君叹笑:“两个都曾爱过,两个也都痛恨。你爹专工心计,手段毒辣。孟生疯狂复仇,草菅人命。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子凤也不禁哀叹:“看来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居然摊上这么两个恶夫。”刘艳君苦笑着说:“之前我也不知道,以为嫁人以后,就是一辈子岁月。可是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我算是看透了这两个家伙的本性。所以宁可不守妇道,抛夫弃女而去,也不想再看见他们作恶的鬼。”
燕子凤疑问:“我听人说,娘先爱上了姜孟生,后来却又嫁给了我爹,导致他们兄弟之间闹起一场纠纷。可有这么回事?”刘艳君苦笑着说:“哪有这么回事?我确实先遇上那个姜孟生,可在遇上你爹之前,我与他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又哪来什么情爱可言?不过是那姜孟生自以为穷,怕我看不起他,所以他就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听他说,是去凑钱了,想要给我赎身。后来却被你爹给抢先了一步。事情就是这么这样。”
燕子凤点头:“我明白了。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得及时对她表白心迹。要是被他人抢先一步,那岂不是要终生遗憾?”刘艳君扑哧笑说:“姜孟生年青那会,也是一表人才,行侠仗义。如果他早对我说,那我一定会忠贞于他。可他一句话都没说过,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背后偷恋。”
燕子凤欢笑几声,又迫切问:“我那妹妹到底是谁?难道会是蝴蝶?”刘艳君愕然点头:“她确实名叫蝴蝶,这是我取的名字。”
燕子凤拍手惊笑:“缘分,天意,太巧合了。”刘艳君惊问:“燕子,难道你认识她?”燕子凤连连点头。
刘艳君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认识蝴蝶的,她现在过得好吗?”燕子凤笑说:“以前我去成都给长松叔叔贺寿,那个杀手大王姜孟生,派来蝴蝶给叔叔贺寿。因为叔叔很喜欢她,所以就把她收做了义女。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做成一对姐妹。只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蝴蝶竟然会是我的亲妹,这岂不是天意?”
刘艳君笑问:“燕子,你可喜欢这个妹妹?”燕子凤点头:“当然喜欢。她是我的妹子,我能不喜欢吗?”刘艳君心中没了这个忧虑,口中轻轻吐气,把手拍胸庆幸。
燕子凤拍手发笑:“想不到啊!这个孟生叔叔,干了半辈子缺德事。唯一的好,就是给我留下一个妹妹,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刘艳君惊笑:“你竟然叫他叔叔?”
燕子凤捂嘴羞笑:“反正他已经死了,又曾是我娘的相好,还给我留下一个妹妹。叫他一声孟生叔叔,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刘艳君忧虑叹说:“我一直担心你爹知道以后,会派人来谋害我的蝴蝶,所以我从来不敢说出真相。”燕子凤连连挥手:“肯定不会。我爹年青那会,为人固然凶狠,可他这三十年来,一直都在忏悔罪行,诚心礼佛,以仁义道德待人,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当初姜孟生那么残害我们,爹本来有足够的反击之力,可他只是想要孟生回心转意,不愿意拼个你死我活。为此还写了书信过去求和。只是孟生一味报仇心切,不愿讲和罢了。”
刘艳君苦笑着说:“可你爹最后不也杀死孟生了吗?”燕子凤挥手:“娘可能有所不知,姜孟生之死,其实与我爹并无多大关系。是他们师兄弟之间,为了争夺权位,相互斗殴,这才一命呜呼,并不是我爹派人杀死他的。”
刘艳君叹说:“看来是我误听谣言了。这么说来,你爹就不会来加害蝴蝶了?”燕子凤轻笑地说:“娘说得是什么话?我爹一直都在自责愧恨,说什么以前做了一件对不起兄弟的事,所以才任凭姜孟生前来报复。由此可见,他现在还怎么会去干那种毒辣事呢!他要是敢,我第一个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