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尚武庄英雄授艺摘月楼教主点将

却说燕子凤与豹军在怀山镇住了月余时光，迟迟不见淳于复回来会面，不知他去了何处。燕子凤遣派手下人等去附近方圆处打听消息，从而探得那件轩辕山夜半屠龙奇事。两人便去那马脚村辨认真伪，知晓是淳于复所为，无不感到惊喜意外。燕子凤从村民口中得知，两名屠龙勇士，已被两名外来骑客请走去了，因此心中已无担忧。便与豹军返回小巫山寨，劝说黑龙烧毁那座绿林山寨后，遣散所有人马，回往郑州去了。

燕子凤对父亲交代了大云山探险一事，燕千树见女儿无恙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入了肚腹。完成这个数十年心愿后，人也精神了许多。

转眼又过数月，仍自不见淳于复回返郑州，只有一些飞鸽传书从成都那边飞来。燕子凤看着飞鸽信条，得知淳于复已在成都做了教头，便派豹军与杨穆前往成都查看详细情况。二人受了小姐言语嘱托，便结伴前往西川而去。两人一路慢悠悠来到成都府内，入住一家金银酒楼之中。

翌日清晨，两人洗漱毕，前往尚武庄来通报此事。

淳于复等人自从被燕教主聘作武术教头后，各自签下一份契约，因此每日只在庄内教授众人习武。每月都有一份丰厚报酬，日常又有丫鬟们服侍起居生活，过得悠闲自在。

当天上午，淳于复正在武场班前教授刀法，上百教众操练学习。佐佐木、金达旺、秦阳风、黑金刚等人也都各司其职，教授众人刀枪拳棒。燕长松坐在将台上饮茶观看，与王越夫等四名教头闲谈趣事。

忽有一名武士前来将台对教主传报此事，只说郑州有人前来庄上拜访，寻找复教头说话。燕长松听了，便让武士召唤淳于复来到身边，指说：“复教师，郑州有人前来找你，名叫杨穆，他是我的外甥。你可以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去庄上会一会他。”

淳于复说：“在下既受教主聘用，自当恪尽职守，不敢以私废公。等空闲之余，再去会面不迟。”燕教主挥手：“咱们都是江湖中人，不是衙门公府，不必墨守成规。老夫可以准你半天假期。”

淳于复致谢后，随着武士回庄去了。燕长松自让林野成去代替空缺职务。

淳于复回到尚武庄内查看，杨穆与豹军留下口信后，已经出走庄门，回去玉龙酒楼置宴等候。

淳于复便出庄乘马，随着一个向导来到玉龙客栈。走入房间查看，楼堂里摆置一桌酒宴，杨穆与豹军坐在桌边啄饮。两边欢笑相会，一并坐在桌边吃用午宴。

三人吃了一回酒菜，慢下杯来。淳于复询问：“你们两个如何到了成都？”豹军说：“那日自与大哥分别后，你去了小巫山寨，谁料竟与六哥黑龙闹出这等恩怨事端。后来见你飞鸽传书，才知道你已在成都尚武庄内做了教头，因此小姐特派我与杨穆前来看你，确认此事。”

淳于复笑说：“承蒙挂念，感激不尽。”豹军询问：“大哥，你与黑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昔日兄弟，却要同室操戈，让人不可思议。其中必有隐情。”

淳于复反问：“难道黑龙没有与你说过这事？”豹军说：“我也问过几次。可他总是怒火冲天，对你咬牙切齿。恨你没有义气，害死了四哥渔童。这是怎么一回事？”

淳于复叹息几声，便将昔日在凤阳城中，渔童夜半刺杀储君朱瞻基一事，如实详细说了出来。豹军二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淳于复苦笑着问：“你们替我说说，难道是我做错了吗？”豹军摇头叹息：“这件事情，我也难以评说。自古忠义难以双全。无论怎么选择，结果都是让人为难。”

淳于复叹息：“四哥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最后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杨穆说：“我认为复兄没有做错。为国是大义，兄弟是小义。若损一人而止天下刀兵，这不为过。况且渔童乃是厌世悲凉，自寻短见，这并非是复兄亲手所杀。所以不必内心愧疚。”

淳于复说：“不管怎么说，四哥也是因我而死。我就在他面前，却又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他随风而去。黑龙认定是我杀了四哥，为此不能释怀，这我能够理解。所以无论他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恨他。”豹军劝说：“死者已矣！大哥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不必为此事愧歉终生。”

三人默哀半晌后，豹军询问：“大哥，你怎么跑到成都来了，还在这里做了一名教头好自在啊！”

淳于复叹笑：“那夜我与黑龙大闹一场，连夜逃下山寨，来到一座马脚村中，却碰上了燕飞沙，随他来到太原一座雷家庄内。后来又遇上长松教主招贤纳士，诚意邀请而来。我推辞不过，因此暂居尚武庄内，每日演练武事，教授技击，职位倒也轻松自在。”

豹军说：“小姐已把那座小巫山寨一窝端了，还把黑龙给劝降了，带回了郑州总堂。”淳于复点头：“我真希望他从此不再恨我。”

豹军询问：“大哥打算几时回去中原？”淳于复回答：“如今我被长松教主聘做武师，月支一份报酬。如今已签订一纸合约，要到十二月才能解雇，因此我今年都没什么空余时间。”

杨穆问：“复兄，二舅给你聘金多少？”淳于复举着一个巴掌：“有五百两银子。”

杨穆惊笑：“这份报酬还真不错，看来二舅是下了血本。复兄既有契约在身，自当守约为重。两个教主之间虽然不太和气，却也只是兄弟之间矛盾，也谈不上什么敌人。我会如实告知燕姐这事，让她放心便是。”淳于复默默点头。

豹军从怀里取出一张蛟龙图纸，放在桌面上指问：“江湖上纷纷传闻，有位勇士夜宿轩辕山，在树上与恶龙搏斗，结果把它给斩杀了。那勇士便是大哥，对否？”

淳于复欢笑着说：“确实是我刺杀了一条恶蛟，那模样真像一条蛟龙。我差点就被它给活活勒死了。”

两人听得神情激动，鼓掌夸赞：“哥哥乃是屠龙英雄，真是亘古罕见。”淳于复挥手羞笑：“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我哪有屠龙的本事？那不过是一条幼蛟罢了，体型还没长大。若是长大一些，别说什么屠龙，看一眼都被吓呆了。”

二人听得哈哈大笑，杨穆催问：“就请复兄说说屠龙的经过，让我们听个明白。我回去以后，再说给大舅他们听闻，如此也好为你传扬英雄美名。”

淳于复心情愉悦，饮下一杯酒后，抛去所有顾虑，笑说：“男人但凡有三杯酒下肚。吹牛劲就会飙上来了。既然如此，让我吹吹牛皮也无妨。”

豹军指笑：“大哥已经做了屠龙英雄，何必还要这么自损威风？还请从头说起，让我们能够身临其境，一饱耳福。”杨穆也连忙把凳子往前挪动，认真听闻这个屠龙故事。

淳于复见二人都有心思听闻这件奇事，便将那夜与黑龙闹崩之后，独自从山寨杀到山脚下，逃进深山野林里面。当时醉得半梦半醒，跌落一个陷阱之中，便在陷阱里睡了一觉，翌日清晨，却发觉睡在了陷坑边上。后又在山边水潭遇上了马脚村的金有德、金达旺叔侄……

淳于复正在兴头上，便如说书人那般，一五一十，把后续发生之事如实阐述一遍。豹军二人听得屠龙过程惊心动魄，纷纷夸赞他那神勇胆力。

淳于复与二人相聚半日，嘱托一些事宜后，吃罢晚饭，辞回到尚武庄内。正在回屋歇息，燕长松已在后堂摆下茶会，请他前来饮茶对弈，彼此闲聊话头。

燕长松问：“我那外甥杨穆，他没有进庄里来了？”淳于复婉言解说：“他说没有携带一份厚礼，羞见二舅之面，所以也就不便来叨扰了。”

燕长松轻笑：“这个家伙，心思总是向着他那大舅。他两千里而来，莫非是有急事找你？”淳于复说：“也没什么大事，他们过来找我回去郑州，我让他们帮忙带几句话回去，让燕子不必担心。”

燕长松说：“如果你的心头牵挂我那侄女，老夫可以给你延长假期，也好让你心无挂虑。”淳于复笑说：“多谢教主海量宽容。晚辈虽然是个浪荡之人，却也注重信义。人若无信，难以立足。既与教主有了契约，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岂有轻易爽约之理？”

燕长松笑说：“果然是个信义汉子，一诺千金，不愧是大丈夫气概。”淳于复挥手笑说：“教主待人和气，豪爽仗义。承蒙不弃，晚辈自会恪守尽职，不敢疏忽。”

燕长松说：“武术传承，自来都是江湖要事。许多武馆门派的师傅，或多或少，都会留着几手，不会轻易教全给弟子们。如此长期以往，以至于让许多名家功夫后继无人，导致日渐没落。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淳于复点头：“教主言之有理。在江湖上，确实有很多师傅不会把功夫技艺教全。有一句话：叫作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天长地久的，许多武功自然就失传了。”

燕长松询问：“那你怎么看待看待这句话？”淳于复说：“人都有私心，有时候为了保住饭碗，难免会这么做。虽然不合礼规，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作为人家的师傅，教一手又留一手，那可就做得不称其职了。”

燕长松轻笑：“不论功夫也好，技能也罢，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没有师傅带着授艺，学徒难以无师自通。师傅们有些私心，这也符合人性。”

淳于复说：“如果师傅们都能反过来想，徒弟学到了真本事，有出息了，这样就更能证明师傅有真本领。如此一来，名声打出去了，学徒纷纷前来拜师学艺，自然就会桃李满天下了。”

燕教主拍手欢笑：“这话说得鞭辟入里，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淳于复抱拳羞笑：“晚辈井底之蛙，个人浅见。”

两人笑谈一会后，燕长松待着执棋落子，淳于复摆手劝说：“这一步棋该是我走才对。”燕长松疑惑：“不对，是该轮到老夫下了。”

淳于复挥手拒绝，笑说：“不可不可，古语有云：围棋之道，重于先手。宁失一子，不落一后。”燕长松说：“老夫好歹也是长辈，让我先走一子。”

淳于复说：“下棋的事，讲究公平合理，不能以辈份高低相让。况且教主棋艺本就高明，晚辈岂能输得一败涂地？”

燕长松挥手：“那老夫便让你先下。”淳于复说：“这一子是该晚辈先走，教主确实已经下了一子，这可不是相让。”

两人正在争论谁先谁后，蝴蝶走来坐在桌边，无声笑看。燕长松笑问：“蝴蝶，听说你最近在与秦阳风交往，对否？”蝴蝶羞涩地说：“此事正要告知义父，还请义父不要怪罪。”

燕长松说：“这有什么怪罪？自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才是人伦世理。那你对秦阳风了解过了？”蝴蝶摇头：“还请义父多多教导。”

燕长松说：“秦阳风这个人，刚烈暴躁，头脑简单，一介武夫脾性。他是结过婚的，听说在不久前，妻子李氏不幸殁了。遗有一个儿子，好像还没取名字。”蝴蝶听得满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