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孤云行舟

是夜

玉京河泛起粼粼碎银，雕花小舟撞开浮萍，载着啼哭渐弱的云舟漂至芦苇荡深处。陆承河握着钓竿的手猛地一颤，鱼线突然绷直，他慌忙收杆，却见鱼钩勾住块染血布条。

“二爷，可是钓着东西了？”岸上传来温柔询问。苏映雪提着竹篮走近，月光将她素白裙裾染成霜色。待看清钓上的襁褓，她手中糕点应声落地——婴儿乌发下的明黄瞳孔正蒙着水雾，在夜色里泛着微光。

陆承河蹲下身，粗粝的手指小心翼翼拨开襁褓，露出布条上歪歪扭扭的“云舟”二字。

“这孩子的生母……罢了，就叫你的本名，云舟。”苏映雪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布条上干涸的血迹。十年来求子不得的苦涩突然化作酸涩的泪，她将婴儿紧紧搂入怀中，感受到那小小的身躯还带着玉京河的凉意。

云舟突然睁开眼，明黄瞳孔倒映着苏映雪温柔的脸庞，竟伸出藕节似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苏映雪破涕为笑，转头望向丈夫：“二爷……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映雪……这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陆承河一时间老泪纵横，“父亲再也不用为我没有子嗣而发愁了……”

陆承河解下披风裹住云舟，看着妻子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泛起暖意。他从未见过苏映雪这般欢喜的模样，即便当初十里红妆嫁入陆家，她也只是温婉浅笑。此刻她正哼着童谣轻轻摇晃怀中的云舟，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光，恍若画中仙。

就在一家三口沉浸在喜悦中时，玉京河水面突然剧烈翻涌，暗红色波纹如蛛网般扩散开来。

云舟明黄的瞳孔骤然收缩，小手死死揪住苏映雪的衣襟，发出尖锐的啼哭。

陆承河握紧佩剑，护送着妻儿快步离开了这河岸边。

不一会一团黑雾从水底升腾而起，凝聚成暗元素始祖阎心的身影。

“有意思。”阎心猩红的眼眸望向远处的一家三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云家弃子，竟被陆家捡了去。也罢，也罢，随他们折腾……”

三日后，陆家张灯结彩，红绸从门庭垂落至九曲回廊。陆承河亲手将“添丁之喜”的匾额悬于正厅，苏映雪抱着云舟站在阶前，看管家往宾客手中递上刻着祥云纹的喜蛋。

婴儿软糯的笑声混着鞭炮声，惊起屋檐下新筑的燕巢，碎羽纷纷落在云舟乌黑的发顶。

宾客们的道贺声此起彼伏，云舟睁着明黄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热闹的景象。他突然伸出小手，指向远处树梢，原本被惊飞的燕子竟又成群结队地折返，绕着陆家宅院盘旋鸣叫，引得众人纷纷称奇。

陆承河笑着轻抚云舟的后背，低声道：“看来我儿天生就有招祥引瑞的本事。”

三月之后，苏映雪晨起忽觉一阵晕眩。待诊脉的郎中搭完脉，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夫人这脉象...竟是有了身孕！”

陆承河握着郎中手腕的手猛地收紧，声线因激动而发颤：“您可瞧准了？”

郎中连连点头，擦着额角冷汗道：“千真万确！夫人这胎脉象虽弱，却暗含生机，正是喜脉无疑！”

苏映雪扶着雕花红木椅缓缓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云舟襁褓上的金线绣纹，声音里裹着一层薄雾：“二爷，你说...这是云舟带来的福气吗？”

陆承河单膝跪地，握住妻子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掌心：“定是云舟，这孩子真是我们家的福星！我总算在老爷子和众多兄弟们面前抬起头了……”

陆承河抬眸看向摇篮里啃着绣帕的云舟，明黄瞳孔映着晨光，正咯咯笑着朝他们挥动手臂，“咱们的云舟，天生就是来给陆家送祥瑞的。”

……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绣绷上，苏映雪指尖银针翻飞，月白色缎面渐渐浮现出并蒂莲的纹样。